“你……”被噎的使臣气急,想拂袖离去,可他还没这么高的傲骨,只好克制住脸色崩塌的表情,心里有些不屑道这皇帝果真如传言,是个不知礼的纨绔。整整衣冠,看了一眼至今一言不发的傅铭勤,嘴角的笑容恰到好处,正准备给人上眼药什么,就听上方继续飘来漫不经心的的话,字字戳人心。
“三皇子啊,你看看你家使臣!!难怪要到我耽国学习诗书礼仪呢,啧啧……”傅铭天痛心疾首着,“朕到不知何时臣子敢对皇帝用词不敬?何时主子们在说话,奴才就出来指手画脚了?嗯?”
“陛下说得极是,小王受教了!”被指名道姓的南宫锦不得不上前一步,态度诚恳的颔首称是。毕竟他被推出来当质子,命运就被拿捏在傅铭勤的手里,如今皇帝话里话外明显不满,示弱无伤大碍。
青白相交的使臣目光微微停滞,匍匐跪地,哆哆嗦嗦中视线向后微微移动半分。
“使臣呐!!要知道站得高看得远,朕在这,你往后看什么呢?”傅铭天眼神说不出的冷冽,语气也不似刚才的调笑戏谑中绵里藏针,直接冰冻如积雪,冷彻心扉。
看什么?用金银珠宝买通了说好话的大臣,可这话能说吗?跪着的使臣身子颤颤巍巍支撑不住,后背冷汗也渐渐浸湿官袍,心里直埋怨,自古有哪家皇帝会这么直白的?有些潜规则你懂我懂,按压在心里,回头在好好收拾就行,当着面撕破脸皮,这不是……
在座的群臣直接冷寒,某些家中近有不明进账的大臣更是忐忑不安。
傅铭天居高临下俯视众人,将重臣打量了个遍,冷冷一笑,把端着的茶杯搁置在桌案上,稍微感叹了几句,就让人把使臣给扶起,安抚道,“放心,朕还没替别人管家务事的爱好,打狗还看主人呢!只不过看这场景忽地想起了一句古语,居安思危罢耳!”
使臣的脸灰白一片,气噎的,愤愤鄙夷;忌惮的,惴惴不安;后怕的……种种思量致腿脚发软,无法言语。
宴会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众人无不抬头看着皇帝,企图揣摩出几分心思。
“怎么了?”傅铭天摸不头脑状,“众位爱卿是窥伺龙颜呢?”
“臣等惶恐!”
“罢了,起来,别让三皇子看了笑话去!”傅铭天无趣的挥挥手,示意起身弓腰的臣子坐下,然后恰似无意道,“朕也是深知自己少壮不努力,如今有些追悔莫及。今日忽地想到春秋时期著名的吴越之战,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嘛!!战败的越国谋臣文种曾向夫差进言吴国大臣伯嚭贪财好色,可以派人去贿赂他。结果……太傅啊后来怎么招来着的?朕还未翻阅,不如你讲解一番。对了,你们玩你们的,朕只不过一时兴起,让太傅开开小灶。”
众臣没来由的背上一寒,更加不敢直视天颜。
“臣……臣……”被点名的太傅林谦多颤抖不已,几欲昏迷过去,但想想如今喜怒不定的皇帝,又怕会被无情掐起。
这都不知道,笨!!一说起史上赫赫有名的战争,一直神游的傅铭勤回神了,眸子里闪着亮光,对自家皇兄说道一半的话,表示不满着!!看着头发花白了,支支吾吾半天臣臣也没下文,身子貌似不太硬朗,站都站不直的太傅,傅铭勤忍不住了,好歹也算曾经教导过自己的师傅,好学生帮人回到,“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字正腔圆,抑扬顿挫,配上少年变声期过后玉石般清锐优雅的嗓音,整句话说出来余音不绝,绕梁三日,吓得底下群臣有的脸色直接发白,更有甚者,怒瞪使臣。
说完,眨眨眼,又眨眨眼,傅铭勤求表扬的看着傅铭天……他身后的吴后。一脸‘父后,看我有乖乖练功,厉害吧!’的神情,害得吴仁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傅铭天坐着两人中间,看着眨着黑漆漆跟黑曜石一般炫彩夺目的眼睛,又想狠狠掐一把小兔子,你丫说就可以了!!带什么内劲,还以为自己是高音喇叭啊,听听这回音!!!
“子卿,不准胡闹。”吴仁浅笑,虽说谴责之语,但压根看不出谴责之意,毕竟只用了十分之一不到的内力,更多的还是底下人做贼心虚被吓的面色发白流汗。
“哦!”傅铭勤低头,明显被浇了一盆冷水很气馁,但环顾四周,看着惨白的大臣,还有越来愈多呼吸不顺的大臣,还真的以为是自己炫耀内力造成,一边纠结自己明明控制很好,一边内疚着耷拉脑袋,不语。他明明只是想帮幼时的太傅回答问题,明明是想跟父后说自己现在很厉害的,怎么会这样?
怎么又萎靡了?傅铭天思前想后,还是琢磨不出自己五岁时候遇见这种事会怎么样,不过警告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虽然不宜压迫太紧,以免反弹,但是小兔子还是要哄哄,毕竟他全神的父后在身旁坐着。于是不动声色的看着众人表情的变化,继续之前的话题,“子卿不若说说你对那次战役的看法如何?”
傅铭勤稍微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闻言眨了眨眼,“真的?”
“嗯。”
“卧薪尝胆指勾践励精图治以图复国……虽然用了三十六计之苦肉计,美人计,瞒天过海……”解释出处,话语间分析战略,尽显为帅本色,最后越说越兴奋,意犹未尽总结,“战胜切记骄傲,战败尤可翻身,胜败输赢乃兵家常事!”不过,我要是能真上战场就好了……
边诱导着哄着小兔子开心,傅铭天斜睨了一眼林谦多,眼神冰冷,已经像是在看死人。若不是对方运气好,在皇子幼时被选为老师,顶着师傅的名号,脑袋上有一个太傅的头衔,就凭受庆国贿,有一百条命也不够他砍的。不过今日这一出想必爱琢磨的大臣们已经看出,明日就有雪花般的奏折飞向御桌了。
笑着夸赞了一番傅铭勤,傅铭天继续吃吃喝喝,闲暇时还特地展现一番兄友弟恭场景,给小兔子夹几筷,举杯畅饮,时不时招呼群臣一起共饮。
气氛渐渐活络,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忘记了刚才之事,开始对几个有功的将领夸耀起来。不少有闺女者又不同世家权贵或汲汲钻营者的朝中清流,便思量着赶快看中个女婿定下来,免得一入宫门深似海,反正看皇帝近日的行事风格,大有提拔武官之意,况且,吴家军那是铁板钉钉的世袭罔替守卫皇帝的军队,这里的军官,前途无量。
一帮原本斯文的将官在吴敌言行影响下大有向兵痞子发展的人们齐齐打了个冷颤。而后感叹,将军说的没错,京官就是想太多,神烦。
宴会进行到一半,和亲已过,按照习惯旧约,自然是对有功之士进行物质奖赏,给些土地,免些家族税收,真金白银给赐点,最后赏个美女宫女暖床生娃什么的。
傅铭天大大方方按照惯例给加了两成,在众将领跪地谢恩时,恰似感怀着,“朕当年也曾幻想过马上英姿飒爽。”
“末将谢陛下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刚喊完的众人又忙不迭的加了一句,“臣等惶恐!”
“众爱卿平身吧!”傅铭天笑笑,“朕说笑罢了。”
在一旁一直静默观察着百官和皇帝的南宫锦脑袋里千回百转,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下首被吓得至今还未回过神来的使臣,嘴角勾着嘲讽的笑。不知道是哪个兄弟想出来的蠢办法,竟然想借助耽国大臣来除掉他,却被皇帝一席有意无意的话上升到国仇,他可敢保证,只顾争宠□□的兄弟可没这么好脑子,还有闲心思对外。不过这皇帝,若是能拉拢,对于他来说,是不小的助力。
宴会继续欢声笑语,月上梢头,落下了帷幕。
第二日,宰相舒恒煦告当朝太傅林谦多受贿,御史台检举兵部尚书李慕私见庆国使臣。
傅铭天边看狗咬狗,感叹自己有朝影帝发展的趋向,边大怒,直接下令彻查,即刻搜查两府,两个使臣后得白银十万,名人字画,奇珍异宝不计其数。
傅铭天震怒,夺功名,剥官职,直接投刑部大牢,甩袖离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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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气冲冲走入御书房,傅铭天才露出一丝的笑意,但更多的还是愤恨,这帮老狐狸还真舍得弃卒保车,不过他倒要看看,接下来谁输谁赢。坐在书房的龙椅上,双目微阖,回想着昨夜看到那行小字微妙的心情,原本只是按照上辈子的记忆,按图索骥,重点关注了几个对象,抱着一丝是自己想多了,有被害妄想症,但是……现实很骨感。一天不到的时间,书信早已勾搭上,隔空狠狠的打了他巴掌,即使刚探测到是因为庆国皇子内乱,那有如何?
既然敢受贿,还是外国的贿赂,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乖乖悄声无息的走入,望了一眼傅铭天,低声禀报,“启禀陛下,吴后遣人来报,请您前去用午膳。”
“什么?!!!”傅铭天诧异了,吴后请他吃饭?吃饭!!!他怎么忽然有一种见男神,心情澎湃,语言乱码的冲动欣喜之感,“还不摆驾!”
“陛下,”乖乖难为,张了张口,小声道,“离午膳还有两个时辰!”
“……”
傅铭天淡淡一笑,“无碍,朕该去给父后请安!”顺便他真得很想问清楚昨夜散宴后那句,不错是什么意思?帝王心术能衍生出N种含义,他周旋朝臣已经够累了,偶像就不要吊他了啊!!
“可是,”乖乖有些纠结,继续小声道,“顾国丈求见!”
“……”
几息后,傅铭天怕着乖乖的脑袋,怒道,“你这叫神补刀,懂吗?!!”
“陛下,您……”乖乖颤抖,“奴才还未禀报完,那个……巧妍公主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