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恕顿了好一会儿,终不再言辞。【高品质更新】
滟儿冷了声,坐下来目光凛然如同秋水,“你不语也罢,宫里不比外面,处处皆是规矩禁令,你留在这里,只会凭添事端。先到东阁里去休息吧,晚一些时辰自会有人送你离开。”
直到他行到房间之内,滟儿才重重坐下来,怫然不悦,“不叫人省心。”
“婕妤,现在打算怎么办?”
“程子越今夜当入宫面圣,不若请他相助,将赵恕带出去?”滟儿询意。
沈桑缇自是点头,旋即托人传信出去。
月下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程子越如期而至,寻了由头入怜星殿拜见滟婕妤。趁此时机叫赵恕着了将军府中下人的衣裳,随之一同出宫。
桑缇送二人出来,一直行至御花园。白梅绽开,冬雪覆之,梅花似雪、雪似梅花、似与不似都奇绝。桑缇深吸着韵香,一时间未能移开面容。
“回去吧,天气凉,别又惹了风寒。”程子越面容凝笑,替她拂落肩上雪粒。
她浑然未曾在意,只是笑,“不,送到宫门,我看着你们出去。”
程子越唇角盛了汪蜜,只是笑而不语。
前路没来由地传来笑语声,欢快如铃,击落花瓣上的雪粒纷飞。来人脚步轻盈,袅袅娜娜已行至近前来,为首的三皇子妃苏扎香格便道,“这样晚了,程将军与桑缇怎地会在此地?”
几人行礼,“见过三皇子妃、三公主殿下。”
同行的三公主倾月亦是上前,面容微霞,冷眸睥睨,上下打量着眼前几人,眸光若有醉意,似是与苏扎香格小酌后出行。“程将军这样晚来入宫,可是有何急事?”
“事出突然,陛下急召。”程子越应声礼道。
“哦?倾月出来的时候,母妃正对弈无人,不若——请程将军前往同母妃弈上一局?”倾月冷不丁一笑,语气飘飘然,却暗含着威慑之力。
他婉言拒绝,“今日朝事在心,神思不清便同娘娘对弈,实为不敬之罪,不若改日再同灵妃娘娘切搓。”
“这位是——”倾月缓缓行近了一步,身形驻于赵恕之畔,“好似并非宫中之人?”
“见过倾月公主,小的赵恕,是将军府里新来的侍卫。”
“哦?抬起头来——”她手里握着长长马鞭,柄端抵着他下颌,迫其抬首。“嗯,为何不敢看本宫?”
“这……”赵恕的面色顿然绯红,唇角亦颤,头冠更低。Www..Com“公主金枝玉叶,小的不敢……莽撞。”
她蔑声一哼,“是吗?你觉得本宫长得不好看?”
“不、不,公主长得美丽极了,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一番话竟叫他言语得吞吞吐吐。
“是吗?那你可抬起头来仔细瞧瞧!”倾月闻语,笑出声来,表情饶有兴致。
“是。”赵恕才方抬眸,只瞧入倾月那双翦水秋瞳,呼吸之间透着淡淡酒香。他全身一颤,神心俱醉,却又觉迫力压人,立即避开。
“你叫赵恕?”倾月言语间趾高气扬。
“是。”
倾月又问,“如果本宫向程将军要你到宸华殿里去做奴才,你可愿意?”
赵恕微微怔了一下,眼神微惊带喜,却又含着半分犹豫,“愿意。”
“呵呵……真有趣……”倾月的唇角高高扬起,容色娇艳,丽掩桃花。指端轻轻一抬,寒风便将她指端的绣花手绢卷走,直带入前方梅树枝上。“赵恕,去给本宫拾过来。”
“是。”赵恕转身往前,他原本便手无缚鸡之力,又穿侍卫的衣裳,行动未便。正伸手欲够着那手绢,倾月掌握的长鞭一动,直直往那梅树上抽去!
“啊……”赵恕吃痛,紧紧握住露出红痕的手腕。
“哈哈……把手绢拾过来。”倾月犹自发号施令,待得赵恕再次低身去拾,又是一鞭抽过,将他整个人打倒在地。赵恕痛得痉挛,臂上已现指痕粗的血污。倾月大笑出声,“哈哈……真有意思。”
苏扎香格瞧不过去,劝道,“三公主,别同他一般见识。”
“哼,真蠢——”三公主娇横之眸未去,“不想他竟然这般无用,沈桑缇,你去。”
“是,公主。”桑缇未有反对之语,行至赵恕身边,将绢子捡起来。倾月故伎重施,直将长鞭往沈桑缇身上抽去,重力击近桑缇细瘦肩头之时,再无法移动。
鞭子被程子越紧紧握住,横眉冷目,轻声喝道,“你闹够了没有?!”
“程子越,你没有资格管教本宫!”倾月大喝一声,将长鞭用力收回。
“如此贱踏旁人,公主仁德何在?”
“他二人目无尊上,本宫自然应该叫他们明白什么是宫规!”
沈桑缇行过来,将手绢呈于三公主。倾月一个指尖拎过,掌心促不及防地重重往她面容上摔去。“啪——”五指印红痕。
“桑缇!”程子越堪堪将她接过,拥入怀心里,回头瞧着倾月,眼神凌厉,面容却是平静至极。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表情……倒仿似急风骤雨之前的宁静。
倾月踉跄一步,突然捂唇,低低地骂道,“程子越,你不是东西!”
苏扎香格微惊,只道,“公主,你醉了,我们回去罢。”
“本宫没醉……”她摇摇头,只扶着香格的身子,“你于我的那般言语、那般箫声,可还记得?你、你好生薄情!”
“公主,别说了,我们回去。”苏扎香格只恐着她言语中再生冲突,与一众侍女扶之回宫。
“桑缇,我们先回怜星殿去上些药。”程子越凝视,满目疼惜。
“不、先送赵公子出去吧,晚了只会多生事端。”她摇摇头,自他怀间离开,站直了身子。
他替她理着发丝,“你别生气。”
她摇摇头,努力微笑,却知道那般模样必定难看至极。侧头宽慰着,“我不生气……做那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走吧,再迟便来不及了。”
程子越拗不过,“好,明日午时在秋意亭等我。”
回到怜星殿,滟儿目光里半是责备半是不愤,命太医送了伤药过来。
滟儿寻思着,“倾月公主多半是借着酒意,否则定然不会如此行事。金枝玉叶的人,被程子越伤透了心,难免不做出格的事情,你以后可得当心一些。”
“我明白。”
滟儿依旧神思不明,“程子越有那样好?竟叫你与倾月这般姿容尽是倾心?”
“他的好,极少有人能明白。”桑缇摇首,面露无奈之色。
“一旦明白了,便难以放下?”滟儿顺着她语意接下去。
桑缇只得笑,“婕妤又在取笑我。”
这一日天高气朗,最后一批匠人入宫,神旨帝携滟儿与灵妃、倾月相伴,于大殿中考核匠人手艺。欲取其优胜者,以制祥云出月玉雕。
皇帝坐于主位,左侧下首依次为灵妃及公主倾月。右侧,则是滟婕妤,桑缇自然侍奉在侧。殿中空气威严沉凝,未有杂声。
一应的匠人被带至主殿来,人人面前皆是一排凳椅。配以动物之骨,做成精巧骨雕凤凰之形,为考核之依准。
一列身份衣着各异的匠人,有年过六旬的老人、亦有十五六岁依未长成的青年;有粗布衣衫的民众,亦有衣冠楚楚的贵家公子。
然而——桑缇与滟儿的目光触及最东处,两人皆是一怔。赵恕赫然在一众匠人之列,正聚精会神刻着手中之物。
另一方的三公主倾月显然亦识出了他,不由问皇上身边服侍的人,“苏公公,这般选拔竟是世间谁人皆可参与的么?怎地连将军府里的奴才都带了进来?”
“不知公主言中之人可是指赵恕?”苏公公问道。
“对,赵恕如何在这里?”
“他是程将军今日里送来的,说是会些木工手艺,前来一试。”苏公公答道。
“是吗?以本宫看来,他倒像是没什么本事的人。”倾月轻轻一哼。
“倾月,有无本事,且等他们刻完了再言。”灵妃于一旁发话,“何况,皇上的意思,只求手艺,无论身份。”
“父皇……”倾月转过头,眼神楚楚动人地瞧着他。
“等瞧完结果再说。”神旨帝未曾转头,轻应了一句,语气表情皆是宠溺。
一个时辰之后,匠人之间手艺渐成。人人手中的凤凰姿态尽异,一一呈上来由皇上瞧了。直至最后一人赵恕,呈上来的竟是一只小小马匹。
“这是何意?”神旨帝轻轻皱眉,龙颜不悦。
“呵……本宫倒是说,他瞧着不似一个有本事的人。”倾月几欲拍手而贺,神色满满皆是轻蔑。“人人皆是刻的凤凰,独独他竟弄了一匹马,果真贻笑大方。”
滟儿见此,思虑着道,“单单是这一只马实在无需这样长的时间,赵恕,究竟雕了何物?”
“回娘娘的话,这里——还雕刻别的物事。”赵恕低声答着。
“这马儿的形神并不见得十分生动,不看也罢。”神旨帝只淡瞟了一眼,丢于一旁。
滟儿道,“皇上,臣妾瞧着那物事,竟似与倾月公主有关。”
“是吗?取来瞧瞧。”
苏公公将赵恕雕刻的物事取上来,众人一见,唏嘘声声不已。
他雕刻的——竟是三公主倾月驰骋于马背上的英姿,手握一只长鞭,神态恣意昂然,容貌娇丽备至。远远瞧去,活脱脱便是倾月灵魂的化身,细节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滟儿亦不由感叹,他与倾月公主相见统共不过两次,竟能凭记忆雕得如此佳物,甚是难得。
桑缇的心却如受重击,急速蹦跳着,在瞧见公主雕像的那一刻回目,于殿边的沉毅对视。四目相视,仿若已知对方所思。
——他们要找的雕刻大师,就是赵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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