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若有所觉,目光淡淡转向陈兰桡,又道:“此等行径,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陈兰桡被他双眸一扫,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就道:“谁是你娘子!不要胡说!”
燕归道:“这么说你之前答应嫁我的话,又不作数了?”
“那是你使诈!”陈兰桡指着他,又羞又悔,“你骗我!皇帝的旨意分明改了,你却骗我是你的功劳!”
燕归淡然不惊:“我早已经跟太子少傅关承说好了,才知道旨意已改,这个莫非能怪我么?要怪也是怪你早一步答应了我,或许这也是天意,你说呢?”
燕归这般说,倒也不算强词夺理,陈兰桡不知该怎么回答,正气得发怔,师神光轻咳了声,道:“世人皆知兰桡跟我早有婚约,殿下以欺瞒霸道手段,趁人之危横刀夺爱,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燕归道:“你们只是定亲,又非成婚,再说就算是成婚,难道她就不能嫁给别人了?自古美人如江山,有能者得之,且师公子你素来不缺暖玉温香,何必得陇望蜀来觊觎我的女人呢。”
陈兰桡一怒松开握住师神光的手:“不要自说自话,谁是你的……”
师神光道:“能把蛮横胁迫说的如此动听,殿下也算是头一号人物了,不过我既然来了,就要带兰桡走,恐怕你是留不住的。”
燕归笑得几分轻狂:“我不仅要留她,还要留你。”
陈兰桡见燕归如此嚣张,因知道他的为人,不由担忧心道:“现在该怎么办?神光哥哥可以全身而退么?”
师神光道:“你欲杀我?”
燕归道:“惜你之才,所以才在此同你好言相商,你若是束手就擒也就罢了,若是负隅顽抗,对你并无好处。”
师神光道:“原来你早看破我的调虎离山计策,看你气定神闲一副胸有成竹之态……你故意要同兰桡成婚,且将此事大肆张扬,该不会就是想引我来自投罗网吧。”
燕归笑笑:“师公子果然聪明,那么现在,何不既来之则安之?”
两人对话之中,陈兰桡听了明白,震惊看向燕归,心凉如水:“原来他这么着急要跟我成亲,居然是想引神光哥哥出面,当初我还说神光哥哥不会坐视,原来……本来都是他故意设计!”
燕归扫她一眼,却又面不改色转开目光,仍同师神光对峙。
师神光见陈兰桡呆若木鸡,便抬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抱,道:“燕归殿下,岂不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燕归盯着他的动作,挑眉:“哦?”
师神光道:“我既然有勇气以身犯险,自然要有万全准备,不如我同你赌一赌,今日,你留不住兰桡,更绝留不住我!”
燕归眼神微变:“你……”他微微思忖,忽然回头,低声喝道:“速去太子殿……”
师神光轻笑:“这会儿怕是晚了!”
果真,两人对话之间,就见一道人影如飞而至,仓促地向燕归行礼,凑上前来低语数声。陈兰桡竭力去听,却只听到零星地“太子”“逼迫”等词。
燕归挥退来人,看向师神光:“我倒是忘了,你在这宫内还是安插了许多暗桩。”
陈兰桡一凛,师神光淡淡道:“就如同武魏也在我府内安插细作暗算于我一般,来而不往非礼也。”
燕归忍怒,微微昂首,道:“你想如何?”
师神光道:“那就得看太子琪的一条命值多少了。”
燕归冷笑道:“你可不要狮子大开口。”
师神光笑得温和:“我知道武魏长幼有序,兄友弟恭,想来燕归殿下是不会坐视兄长有性命之忧而置之不理的。”
燕归冷道:“废话少说,你到底想如何?”
师神光道:“我要带兰桡跟思奴走。”
燕归嘲道:“师公子真是目光短浅,我还以为你要以此为胁,要我们撤出庆城。”
师神光淡笑道:“若是燕归殿下能答应,我自然会这般要求,不过我并非是贪心之人,所以只要两人便可。”
燕归哼了声,看向陈兰桡:“你心里一定很得意了,必然觉得他很能干,终于有人可以对付我了。”
陈兰桡听得清楚,大概是师神光安插了细作在太子琪殿内,趁其不备动手挟持了太子琪,所以逼迫燕归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为。
两个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对话,陈兰桡自诩“获益良多”,原来只以为燕归只是急欲得到自己,却没想到他另有所图。
听燕归挑衅,陈兰桡故意轻蔑一哼,歪头看向别处。此刻她知道师神光的确有备而来,所以心也微微放下,但却并不觉得轻松,反而有种微淡的苦涩。
燕归见她不睬自己,偏又说道:“想来左遥怡也是这么觉着。你刚才可问过他在章国做了什么吗?”
“你又想说什么?”果然陈兰桡忍不住转头,看到燕归神情,却又道:“你别又想挑拨离间,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师神光看看两人,道:“燕归殿下,只说你应是不应,否则的话,听闻太子琪的脾气可不怎么好,日后算起账来,恐怕会加在殿下你的头上。”
燕归却只看着陈兰桡,缓缓说道:“他已经跟章国的嘉明公主定亲了,你还要跟着他走吗?”
“你又来这套,当我会上当吗,”陈兰桡想到师神光就在身旁,便转头看他:“神光哥哥,他总是这么说,你快骂他……”
燕归继续火上浇油,道:“你都要跟我成亲了,他跟章国公主订亲又有什么稀罕。”
师神光眉头一皱,道:“燕归殿下,你何必空口白牙,说这些无稽之谈?”
燕归若有所思,道:“看样子你也是不知道的,那么……或许做主的另有他人,但这件事儿就连庆城也都在纷纷扬扬地传,可见并非是假的。”
师神光脸色微微发白,已想到其中症结,心中又气又恨:“父亲!”
陈兰桡不明所以,心中却隐隐有些不祥之感,仰头看向师神光,唤道:“神光哥哥?”
师神光镇定心神,抓住她的手:“兰桡,跟我走。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燕归不咸不淡道:“是啊,去章国当他的侧室,也算是不错的交代。”
“你住口!”陈兰桡大叫一声,恨不得冲上去堵住他的嘴。
师神光却将她一抱,极快后退。陈兰桡只觉得一股冷风扑面而来,耳畔仿佛听到一声闷哼,她扭头看去,却见师神光左手抱着她,右手在唇边擦过。
原来方才,燕归趁着师神光心绪起伏,居然猝不及防地动了手,强横一掌拍来,陈兰桡就在师神光身边,自然会被掌风波及,师神光后退之时,不忘揽住陈兰桡,微微侧身,替她挡了部分掌风。
燕归看他身形微晃,不由笑道:“你内力不足,明明已是强弩之末,竟还敢在我面前做戏!”
师神光手遮着唇上一抹血色,回头看他:“只要师神光还有一口气在,就是武魏的死敌!”
陈兰桡看出端倪,心疼之极,扶住他胳膊道:“神光哥哥,你怎么样?你的内伤未愈,怎么不告诉我……”
燕归嘲笑道:“因为他是男人,所以总喜欢在所爱的女人面前逞强,真是愚蠢。”他踏前一步,又道:“你以为挟持了太子,就能为所欲为了?我大可先杀了你!”
陈兰桡从师神光怀中挣脱出来,张手挡在他的跟前:“燕归!你居然偷袭!不要脸!你想伤我神光哥哥,除非先杀了我!”
燕归打量自己的手心,道:“你最好不要再为他说话,除非你嫌方才那一掌不够,我怕我忍不住会拍死他!”
陈兰桡最恨被人要挟,可偏偏屡次受制于燕归,他仿佛也深深知道用什么法子最是有效,总是叫她无法无法反驳。
陈兰桡索性道:“那么我就不说!”
她话是不说了,却竟提拳往前,直奔燕归面门。燕归见状,笑道:“好极。”身形不动不闪,岿然如松。
陈兰桡不忿之下便动了手,眼看一拳即将落在燕归面上,便听身后师神光叫道:“兰桡回来!”
陈兰桡怀愤之下,哪里会听,何况要停手已然来不及,就在她的拳跟燕归的脸相差毫厘之时,燕归出手如电,擒向她的手腕,左手便去搂她的腰。
陈兰桡早就知道他的武功比自己高明许多,见他不闪不躲,她心中已经暗自防备,何况又听了师神光警戒之语,但燕归出手的速度之快仍在她意料之外,幸好她机警过人,见势不妙脚下一点,身形如飞鸟般轻灵跃起。
燕归捉了个空,眼中却流露几分赞赏之意,陈兰桡人未落地,提一口气,使出卓绝轻身功夫,纤腰一扭,便要回到师神光身旁。
燕归好不容易激得她出手,就是等这个机会把她掳回身边,又怎会轻易放弃,才要将她追回,眼前人影一晃,却是师神光动了。
燕归方才试探出师神光内伤甚重,内力几乎全无,因此便未把他放在眼底,此刻见他不自量力动手,便一抬掌,使出六七分的功力,想要给他点苦头吃吃。
谁知双掌相交瞬间,燕归浑身一震,只觉对方掌心一股巨力袭来,源源浑厚,哪里是内力全无?他想再催动内力对抗,却已晚了,只好撤掌,虽然如此,却仍是心头巨震,隐隐作痛,不可幸免地被对方掌力伤到。
燕归倒退出去,身形踉跄,抚胸弯腰,猛地抬头看向师神光:“你……”心中惊疑不定:吃不准师神光到底是假的受了内伤,还是装的。
师神光挡在陈兰桡跟前,云淡风轻道:“殿下如此逞强不顾一切,是否也颇愚蠢?”
燕归深吸一口气,心底已萌生杀意,沉声道:“卫军何在。”
殿外一阵整齐声响传来,顷刻间,已经有几十条矫健的人影冲了进来,正是随侍燕归身旁训练有素的侍卫们,个个手持兵器,将师神光跟陈兰桡围在中央。
陈兰桡靠着师神光,原本看他谈笑风生,还以为他安然无恙,不料贴着他身子,才察觉他在微微发抖,陈兰桡心头一惊,却不做声,伸出手去悄悄一探,摸到他的手,刚一碰到,便十分心惊,原来师神光的手冰凉。
陈兰桡心头绞痛,心内明白方才那一掌必然是耗尽了师神光最后的内力,但是现在该如何是好?环顾周遭虎狼之士,也看清楚燕归眼中的杀意,陈兰桡握了握拳,心想:“我无论如何不能连累神光哥哥……”
正在这千钧一发,不可开交之时,却听殿外有人大声叫道:“住手!都住手!太子殿下驾到!”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