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泷笑意盈盈的盯着杜薇的脸色。
以他的经验,这种时候,那女子定是满面羞红,或是动怒,或是啐骂,亦或是撵他离开。
可是,他最后等到的,却是杜薇一本正经的微微颔首。
“懂了。”杜薇正色道。
吴泷从没觉得自己如此失败过,难道她听不懂自己刚才的话么?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杜薇一愣,想起定是玲珑打探完消息回来了,急忙向吴泷挥手:“快些藏起来。”
吴泷本不想动地方,杜薇急的要下床来,他只得苦笑着躲进了里屋。
外面进来的果然是玲珑。
“奴婢都听打清楚了,是陶巡抚府上来人了。”玲珑道。
“陶巡抚?”杜薇想起之前杜夫人跟她提及过大哥的婚事,与之定下亲事的正是陶府庶出的二小姐。
这种时候陶府来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帮忙,杜逸帆是他们府上未来的女婿,不能坐视不理;二是退亲,怕被杜府连累,染了污名。
杜薇思前想后越发觉得只有这两种可能,刚想叫玲珑再去打听,忽见外面跑进来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道:“不好了不好了,夫人晕倒了……”
杜薇只觉气息一滞,玲珑劈手便给了那小丫鬟一巴掌,“打死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姐现在身子正弱,你嚷什么!”
小丫鬟吓蒙了,跪在地上哭,连嘴也不敢回。
杜薇缓了口气,这才说出话来:“前院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与陶府来人有关?”
那小丫鬟结结巴巴道:“是陶府派了人上门……说是……要退了大少爷的亲事……”
人到了关键时候,难免都要顾着自己,陶府自然也不能免俗,杜薇完全可以理解。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小心着杜夫人的身子,她如果再出了事,这府里只会变得更乱。
想到这里,她吩咐玲珑道:“你快些找崔先生过去帮母亲瞧瞧,他总比外面普通的大夫强上百倍。”
玲珑领命出去了,临走还拽走了那个哭哭啼啼的小丫鬟。
杜薇见屋里没了人,这才叫吴泷出来,催他快些回客房。
“杜小姐可是想好了要选哪条道?”吴泷问,“杜府大少爷的案子只怕拖不了很久,丛明堂也绝非好惹之辈,他手下收拢了不少江湖高手,想动他还要早做打算。”
杜薇默默点头,吴泷也不强迫她现在答复,挑帘出了门,一脚刚踏到门外,猛地一停,想起什么似的说了一句:“我昨夜偶见崔先生用飞鸟带出一封书信,那鸟向着东南方向去了。”
杜薇一愣,吴泷却没再说什么,径直出了屋,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院中的花丛树影之后。
崔先生让飞鸟带出一封书信?杜府的东南方向是……旧南王府!
难道……是他来了?
心情突然间变得雀跃起来,她呼出压抑了几天的闷气,忽觉得就连身心都变得轻快起来。
只要他在,想必大哥很快就能被救出来,丛府的案子也……
想起这些,她的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
旧南王府,后罩楼内。
青衣正将丛府女眷失踪案的案卷交到风暮寒手中。
“青云庵那边情况如何?”风暮寒头也不抬道。
“已经增派了人手,只要丛明堂带着吕惜文一露面,便可一网打尽。”
“县衙那边呢?”风暮寒看过卷宗后将它丢在一旁,端起茶盏,用茶盖轻拂着水面的浮叶。
“因为丛府的关系动了些私刑,伤的有些重,若是拖延的久了恐怕会危及性命,不过属下已然派人盯着那边了,再有人敢动私刑,便会出手……”
风暮寒默默听着,神色不置可否。
青衣心里不免有些没底,轻声问:“世子妃还不知您已经插手此事,要不要属下转告她,不然让她误会了反到不美。”
风暮寒薄唇紧抿,正想开口,忽听外面小厮通传:“世子妃到!”
风暮寒手中茶盖发出“叮当”一声脆响,竟然直接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粉碎。
青衣闭住呼吸,低头,眼睛直盯着脚面。
风暮寒剑眉深蹙,半晌吐出一句话:“就说本世子有要事,不见。”言罢弃了茶盏,甩衣袖进了里间的隔断。
青衣出门后见那小厮一脸的为难,只得低声道:“就按世子爷说的回吧,先请世子妃去花厅歇息。”
小厮这才一溜小跑着去了。
玲珑扶着杜薇进了花厅,马上有手脚麻利的丫鬟送来热茶,水果和点心等物。
杜薇听小厮说世子有要事,也没再追问,而是在花厅坐了,慢慢的等着。
可是这一等便是一下午,眼瞅着外面天都黑了,也没见风暮寒露面。
杜薇心中不免生疑,便让玲珑出门去找人打听。
玲珑出去转了一圈,除了院里站着的侍卫外,她竟连个下人的影子也没见着。
其实不是旧南王府下人太少,而是他们担心会被世子妃追问,无法回话,索性全都躲了。
杜薇见状心底疑云更甚,心忖着莫不是他又被谁伤了,所以才躲着不敢相见?
后罩楼上。
风暮寒一副闲散的模样依靠在塌上看书,青衣立在门外,盯着屋内桌案上刚刚亮起的烛火,只觉太阳穴狂跳不已。
世子妃还在花厅被晾着,这位爷到好,都一下午了,居然还在这里看书!
外面站着的几个侍卫显然都觉察到了屋里的怪异气氛,不由自主的将脸全都转向了外边。
青衣几次沉不住气,想要开口询问如何安置世子妃之事,可看着南王世子那张冰冷的脸色,他的嘴终究还是没敢张开。
终于,屋里的南王世子放下手中的书,幽幽唤了句:“青衣。”
青衣立即跨进屋内。
“备晚膳,顺便……请世子妃入席。”
“是。”
青衣强忍着嘴角的抽搐退下去了。
刚才在进屋时,他扫了一眼风暮寒手里握着的书——倒着的。
他们的主子竟然看了一下午倒着的书!
青衣心里暗暗叹息:明明心里惦记着一下午,却强装不在意,这其中的苦,只怕也只有世子本人才能体会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