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单所谓的大娘,便是他父亲江疏的原配妻子。
说来这也是一件妙事,江单的母亲在嫁于江单父亲时,那江疏自有一位四岁大的儿子了,而他的那位夫人在这江疏成了天下首富之后。
在某一日突然醒悟,毅然皈依佛门,看破世间红尘,潜心向佛而修。
那江疏与妻子本就是联姻而婚,多年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感情冷淡,对于妻子入了佛门,虽诧异但也不曾有过阻拦,还时常带儿子去那寺庙看她。
就是后来娶了江单母亲,有了江单也一同去过那寺庙见过她,江家对其极是尊敬。
这些年来,相处也甚为融洽,只是这位大夫人未曾再入世,更别提主动回江家。
这突然一到,难免让人惊愕欢喜,虽说只是路过来同吃一顿午膳,但这江府上下就热闹了起来。
二夫人,便是那江单的母亲,更是着急的招人去将那江单寻回来。
宋恕之并不是很想同江单同去,他也不是没去过江家,对于江家人的热情,他实在招架不住。
奈不住江单不由分说就将他拉上。
这江家不愧是有钱,就那门口的一对石狮子都比别人家的大,那红漆大门就透着贵气不说,瞧着就不凡。
刚进大门,那下人们一声高过一声的“二公子回来了。”
“二公子回来了。”
那站了一排整齐的下人脸色的欣喜没有掩藏。
那雍容华贵的妇人急急走来,欣喜至极:“单儿,我的儿啊!你可算回家了。”
江单颇是无奈唤:“娘。”
江夫人上前一把抓住江单,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心疼蹙眉:“哎呀,我瞧瞧,我儿怎么瘦了这么多了,大理寺的伙食不好吧,娘让你回家吃你便不,看看这小脸瘦的!”
那身后的嬷嬷也在应和:“二公子这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啊,这是怎么了?”
江单后退了一步,轻笑:“娘,孩儿没瘦,大理寺伙食甚好。”
说着,他一把拉过后边的宋恕之:“娘,宋大人也同儿一块回来了。”
他这明显在移开江夫人的注意力,宋恕之瞥了他一眼,这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果不然,江夫人一见宋恕之,两眼放光:“宋大人来了!哎呀,瞧我这眼拙的刚没看到,我还一直跟单儿念叨着让大人回家一起吃饭呢,单儿老说你忙,今儿赶上好啊!一起在府里用午膳!”
“那便叨唠了。”宋恕之难得露了笑:“许久不见,江夫人可好?”
江单瞧宋恕之身影甚为僵硬,觉得好笑,嗯……他并不擅长这些寒暄。
“欸。”江夫人叹了气:“你也是知道的,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近日啊也不知道怎么的这腰酸背痛的,寻了好些大夫都没法子。”
说着,她又了烦躁的拂了拂手:“不说了,今儿不是来说这些的。”她看了看宋恕之,也皱了眉头:“宋大人也瘦了,真是可怜了。”
宋恕之眨了眨眸,颇是尴尬的笑了笑:“近日公务繁忙了些。”顿了顿又道:“长安城内有位欧阳大夫,是位神医,夫人要是不适可以找他看看。”
“真的吗?”江夫人笑弯了眼:“还是宋大人好,我那不孝儿可不管我。”
许是是见宋恕之瞪他的次数多了,江单慢悠悠行上去横在宋恕之与江夫人中间。
“娘,快进去吧,别让大娘等久了。”
江夫人看了看宋恕之,方应答着,:“好好好,进去进去,宋大人,进去说话,顺便见见人。”
宋恕之朝她点了点头,江夫人方转身提脚而去。
江单朝宋恕之挑了挑眉,宋恕之的脸色是很好看。
江单低声:“我娘亲看中你做女婿了。”
宋恕之神色一愣,颇有些懵。
江单瞧他的反应笑出了声:“莫不是大人不知道,我那妹妹心属你?”
宋恕之那黑眸动了动,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神色。
“我有喜欢的人。”宋恕之皱眉道。
闻言江单一愣,吃惊的望着他,迟迟未反应过来。
宋恕之不理会他的反应,提脚便跟上江夫人的身后,余下江单脸色诡异的在原地。
―
一进大厅,江单先是同江疏便行了辈礼:“爹。”
方侧了身,朝那旁座作僧袍打扮的尼师行了一礼:“江单见过大娘。”
尼师起身,垂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虽已长了年纪,但许是出家的原因,这个昔日容华的妇人越发的淡然飘逸。
江疏行了过来,见江单见了礼,便指着江大夫人旁边的一个穿灰色僧袍的小和尚道:“单儿,这位是弥生师傅,他自昌国而来,是你大娘的师叔,快快见过。”
江单打量了一番这小和尚,微是吃惊,这和尚瞧着十七,八岁年纪,五官生得极是干净,眉宇间却是极致沉稳,那光滑的脑袋也掩不住这惊人颜貌。
那和尚与江单对上视线,微微一笑:“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多礼,小僧弥生,有幸见过两位大人。”
但是……这和尚的声音不似少年嗓音……实在低沉得如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
配着那张脸,实在怪异得跟。
且他这话语,可不大像些寡清的出家人,寺庙里那些出家人都两耳不闻窗外事,要么就像他大娘这般,淡然得仿若这大厅上没有这个人,那官话更不会说。
江单垂眸敛了神绪:“江单见过小师叔。”
弥生和尚对于江单的坚持也只是点头含笑,只是他瞧了瞧江单又瞥了一眼与江疏寒暄的宋恕之,突然脸色有些怪异起来。
他奇怪问:“江大人有伤在身?”
江单被他问得一愣,旁上的江夫人已上前:“怎么了?小师叔。”
弥生和尚并未言语,抬手速度极快的攻击江单,江单未防,且他的速度极快。
那和尚的两手已在他胸膛上快速的三下连击,也不是打,便是看不清手势的一按一压。
江单觉得心口发闷,闷哼了一声,倒退了一步。
未及,那和尚一把抓起江单的右臂,哗啦一声,那条袖子便化成了碎步,露出江单的右臂,只是那臂上发黑变紫的,还有些糜烂的伤口,瞧着渗人。
那是江单上次在顾公庙受的伤,一直未好,看了许多大夫都药石无医。
露出那臂,弥生和尚便皱起了好看得眉头,转身拿起那桌上的茶杯,掀了杯盖。
然后将那还呼气的热茶一下朝那伤口处一淋,他的动作快得江单反应未及,回过神,那热茶已是淋下,疼痛麻痹的手臂仿佛不是自己的。江单低叫一声,出了一头汗。
“弥生小师叔,你这是做什么!”江夫人着急问道。
只是下一刻她便惊讶得说不出话了,江单手臂上的伤口在冒着丝丝黑气,而他的整条手臂连着手掌都是青紫的。
厅上众人都惊呼,不由上前。
江夫人吓坏了:“单儿,你这手臂是怎么了?你受伤了吗?弥生小师叔,这是怎么回事?我儿怎么了?”
宋恕之上前,站在江单身后,江单的后背正抵着宋恕之的肩,从没一下倒下,他全身都在出汗。
那一直未出口的江大夫人也皱了眉头,淡言:“小师叔?”
弥生和尚未抬头,只是便磕了一角那杯盖道:“遭邪祟了。”
杯盖裂开了一半,弥生和尚拿着那锋利的杯口便在那江单指尖一刮,那黑血便一点一滴的落下。
宋恕之与江单都有些吃惊。
众人惊奇又担忧,江疏那小胡子都快飞起了:“这是……”
弥生和尚拿过那下人送来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叹气:“阿弥陀佛,没想到景兴国内竟已有妖孽做祟了。”
宋恕之皱眉问:“什么意思?”
和尚道:“两位大人身上的气息不对,江大人更是邪物侵体。”他望着江单在滴落的黑血:“若是再过几天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了,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