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昭节过‘门’才三个月就传出喜讯,夫家娘家都高兴得没法说。
纪阳长公主本来对她成日里引得宁摇碧围着她转是很有些意见的,如今听得喜讯这份意见顿时一扫而空——二房的子嗣这么单薄,虽然说宁摇碧还年轻,然而作为长辈,总归是希望看到二房子嗣兴旺、尤其是嫡子嫡‘女’越多越好的。
更何况长公主虽然在大房那边有过曾孙,但二房的曾孙,还是她最心爱的小孙儿的嫡长子或嫡长‘女’,不拘是男是‘女’,长公主想想都要乐出声来!
才送走了淳于皇后打发来报信的内‘侍’,长公主就迫不及待的与常嬷嬷、李嬷嬷感慨:“早先看九郎与昭节成日腻在了一起,总觉得这样九郎太过荒废,如今看来少年人这么一腻倒也是好事。”
常嬷嬷与李嬷嬷都笑:“可不是吗?寻常媳‘妇’进‘门’,一年之内有消息,那都算早的了,咱们世子‘妇’这才三个月都差了两天才满呢,可见世子与世子‘妇’这命里头的子‘女’缘分深厚,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世孙、世孙‘女’环绕殿下跟前呢!”
长公主欣慰的道:“这么想来九郎婚后这段辰光也不算荒废,不然本宫哪儿能这么早就听到这曾孙的消息?”她本来是对卓昭节的容貌不大满意的,这个孙媳长的实在太好看了,就算她没什么才艺,所谓才‘女’的名头也很有水份,然而长公主身为‘女’子也不能不承认,卓昭节凭着那张脸就能倾倒众生,宁摇碧一定也在这众生里。
长公主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孙儿意志薄弱抵御不了美‘色’的引‘诱’,她只会认为这都是卓昭节的不是,是孙媳‘妇’不够端庄贤德。
但现在想到卓昭节的美貌却是打从心里的感到满意,“本宫的九郎打小就是长安郎君里头数得着的俊俏的,昭节那孩子也不用说,她那副容貌,可是从当年长安公认的第一美人那里传下来的——你们说说,他们两个的孩子,得有多俊?”
大凉的风气本来就十分的以貌取人,王孙贵胄因为有挑剔的条件,在这一点上更加的明显。要不是太重视宁摇碧,生怕他被卓昭节耽搁了前程,本来像卓昭节这样带出去备有面子的孙媳,除非特别桀骜不驯没眼‘色’,不会有长辈不喜欢的。
媳‘妇’尚且如此,嫡亲的骨血那就更不要说了。
想到这么个倾国倾城的孙媳生下来的嫡曾孙或嫡曾孙‘女’该是多么招人疼的小模样儿,长公主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化作了水了——她禁不住与常嬷嬷、李嬷嬷回忆起雍城侯、宁摇碧的幼年之时,热烈向往起抱曾孙的光景来……
长公主这边高兴,作为娘家的卓家当然更高兴。游氏第一时间把所有事情都丢给了长媳赫氏,连同样怀着孕的次媳古盼儿都顾不上管了,迅速收拾东西直扑丹葩馆。
见着被众星拱月也似护在中间怎么忍都忍不住笑意盈盈的小‘女’儿,游氏再三问了孕讯可准——虽然是淳于皇后派人报的信,又是许院判诊的脉,但游氏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弄’得有点懵了。
早在卓昭节出阁之前,她就照着规矩边给‘女’儿调养身体,边叮嘱她过‘门’之后不可疏忽了子嗣之事——虽然没有嫡子卓昭节也是正妻,但往后爵位在亲生子头上和在庶子头上那是两回事儿。
何况卓昭节这样心高气傲的小娘子,叫她看着宁摇碧纳妾,她怎么忍得了?想叫宁摇碧不纳妾,一辈子与发妻恩恩爱爱的过,任重道远,两人之间的情份是一件,子嗣是另一件,缺一不可——寻常人家还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呢!
堂堂雍城侯府就更不可能看着大房那边出人来承爵了,雍城侯父子与大房都有仇,难道父子两个辛苦博来的东西最后反而还要都给了大房吗?开什么玩笑!宁摇碧必然是要有自己的亲生子的。
本来游氏日日夜夜祈祷的是卓昭节能够在半年,最晚一年内有身孕,这样才能保证与宁摇碧长久的恩爱下去。毕竟宁摇碧的情况与阮致不一样,阮致又没有爵位在身,他虽然父母亡故之后由舅父温峥养大,但温峥总归是外人,在涉及到嗣子这样的事情上,温峥只能劝说,不可强‘逼’。
而阮家其他人对阮致也没有恩情,又不是父母,也没法给他太多的压力。再加上当时敏平侯正得势,种种缘故之下,才有阮致不纳妾、从族中过继嗣子一事。但宁家哪里能一样?长公主年事已高,然而‘精’神还矍铄着,雍城侯可是正当壮年!
就算宁摇碧肯,长公主与雍城侯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目的的。
所以现下确认了卓昭节当真有了身孕,如今才是头一个,不管是男是‘女’总归好‘交’代了。游氏顿时高兴的直掉泪,叫左右劝了又劝,才抹着泪道:“谢天谢地,我的七娘果然是个有福的!你这命里的子‘女’缘分实在是丰盛得紧……我的儿,你好好的养着,千万要仔细,知道么?”
这番话还算正常,但打发了下人,只剩下母‘女’两个心腹后,游氏简直是如临大敌,不但吩咐冒姑严格看好了卓昭节身边,对已经被流放到剑南去的大房那叫一个防备——卓昭节哭笑不得的道:“母亲,大房如今除了一个宁娴容,都去剑南了,又能把我怎么样?就算你怀疑宁娴容,这回她也没来翠微山,被祖母留在长安的府里禁着足呢!这侯府上下……冒姑姑管起来那是绰绰有余。”
“你知道个什么?”游氏闻言,语重心长的教训道,“你就想到了大房如今不在长安,但你想一想,大房这些年来与二房斗了多少回了?连你公公的枕边人都被他们买通,还是一买两个,其他那些,谁知道内中还有没有大房的钉子了?你以为大房人走了就安全了吗?怎知道他们会不会怀恨在心的报复到你身上?从前也还罢了,如今你可是双身子,若这府里头当真有那起子小人……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
她是防备得过了头——因为卓家大夫人周氏的教训,她当初能够与卓芳礼生下来嫡出的四个子‘女’,那真的是多亏了周氏传授了自己的血泪教训,饶是如此,游氏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否则当年卓昭节出生之后看着养不大,安排在京畿人家代养,接回方便,照拂也方便,就因为不放心沈氏,游氏宁可千里迢迢送回娘家。
所以拿卓家当年来比宁家,曾经的祈国公夫人欧氏与二房之间的仇怨,未必会在沈氏对梁氏和梁氏的子‘女’的怨怼之下。
但游氏却没想到这么一说,顿时勾起了卓昭节关于沈丹古的回忆,脸‘色’顿变!
游氏又不厌其烦的传授了‘女’儿无数安胎的、防人的法子,几乎是巨细无遗字字讲究——叫卓昭节哭笑不得的是,游氏这么滔滔说完,跟着却拿出一叠纸来,原来就是她之前说的这些,生怕‘女’儿忘记了,特意记下来,却又再说遍。
如此叮嘱一番,刻意强调了如今不能劳累,要卓昭节这几日设法把客人多回绝些——然而正这么说时,外头却已经接二连三的来人拜访道喜了。
而且大部分还都不好回绝。
比如说慕空蝉、时未宁、时兮墨、谢盈脉之流,甚至还有苏语嫣也来了。
这些人连才叫‘女’儿别多见人的游氏也只能苦笑着摇头,任凭卓昭节叫人迎人进来。
慕空蝉走得最快,当先进‘门’,还没看清人就笑嘻嘻的道:“好个初岁!这样的好消息,自己不先告诉咱们,还要让皇后给你差人报喜,害得咱们喜钱没讨着,倒是给宫里的内‘侍’先孝敬了一份!你说,你该当何罪?”
她这么唧唧喳喳的说完,才发现游氏也在,忙行了个礼,笑着告罪,“我不知道游婶子也在这儿,方才说笑,游婶子可别怪我。”
游氏对正得意的太子妃的嫡亲侄‘女’当然是和颜悦‘色’,更何况今日来探望‘女’儿的还不只一个太子妃侄‘女’,她柔声细语的道:“你这孩子,你这么赶着过来探望七娘,我这个做娘的代她谢你还来不及呢!小娘子家几句说笑这算什么?难为婶子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慕空蝉笑着道:“是是是!这话是我说差了,我请婶子饶我一次,回头吃酒,我多敬婶子几盏赔礼。”
“这可是你说的,回头不来敬酒,看我告诉邵国公夫人与太子妃,躁得你!”游氏与她说笑了几句,又忙把余人叫起,殷勤招呼看座。
两下里寒暄了几句,时未宁转了转目光,却是嫣然而笑,道:“今日本来有人也急着想来看初岁你,未想那人福薄,来不了。”
“谁?”卓昭节好奇的问,然而心里却有数了。
果然时未宁微微扬首,淡笑着道:“自然是淳于佩了。”
论起来卓昭节和淳于家的三个小娘子关系都不错。但因为淳于家正月里去了长辈,三月里卓昭节出阁,淳于家大部分人都在百日之列,不宜参与。这一回淳于佩想来——奈何去的那个长辈,按制她要服丧一年,虽然是五服里倒数第二的小功,不比重孝那么讲究,但在翠微山外头遇见了说说话还成,当真赶上‘门’来给人家贺有喜——总归让人不高兴的,尤其现在还是传出有孕这样的喜讯,那就更忌讳了。
淳于佩与时未宁一向不大和睦,只看清冷的时大娘子难得这么幸灾乐祸,就知道她收到消息时恐怕就在与淳于佩计较什么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