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就是个明亮的一人高的西洋穿衣镜,一旁的珊瑚迎门柜上的珊瑚看上去鲜艳夺目,高几上的一盆桃红天竺葵和这珊瑚相映成辉,使得这屋子看上去立刻也鲜亮起来。
秦佳人的屋子比秦佳人要富丽的多。
罗秀逸看见了楚筱悠,心里莫名就戒备了起来,她淡淡一笑,站起来道:“妹妹来了。”又同秦佳悦打了招呼。
如玉上了茶水,又特地给楚筱悠和秦佳怡这一边加了一份点心,罗秀逸那里就没有,罗秀逸的目光落在如玉身上又想起自己身边的如意说的那些话,目光就冰冷起来,她虽然不是什么有权势的小姐,但也还轮不到一个小丫头来羞辱她。
楚筱悠和秦佳悦同秦佳人低声说话,秦佳人看见楚筱悠就想起了楚靖瑜,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可她一不能说自己母亲的不是又不能像自己的妹妹那样大喊大叫的发脾气,最终也不过是默默的流泪。
罗秀逸叫如玉到跟前,端起茶水递给如玉:“好丫头,你尝尝,这茶水太热了,你去帮我换一个。”
这样大大方方的说出去,如玉到底也不敢太过了,虽然不情愿还是伸手去接,罗秀逸却忽然松了手,滚烫的茶水全部泼在了如玉手上,如玉尖叫了一声。
罗秀逸“惊慌失措”起来:“哎呀,瞧我,真是对不住,快,快叫人来看看。”
如玉气的脸都青了,她又何尝不知道是罗秀逸故意的,可是她一个丫头,就算说了又能做什么?难不成还能为了她把罗秀逸怎样?
到底是自己身边多年的丫头,秦佳人终于开了口:“既然烫了手就下去休息,叫人去请个外面的大夫进来给她看看,我这里还有一瓶玉肌膏,想来也不会留疤。”
如玉退了下去。
罗秀逸坐在了秦佳人的身边,歉疚的道:“姐姐这样,我心里都是事,不留神烫到了如玉,真是惭愧。”
秦佳人叹息了一声:“好了,咱们姐妹们一处,你们待我的心如何我心里都清楚,已经成了如此,也无可挽回了。”
罗秀逸便接着道:“姐姐这样想就对了,与其意志消沉,不如做好准备在选秀中一鸣惊人,为秦侯府争光!”
楚筱悠看上去很惊讶:“罗姐姐在说什么?既然大姐姐心里不愿意,那也大可以在选秀中落选,不用进宫呀?”
空气里是浓浓的尴尬。
罗秀逸斗志昂扬的神情都僵在了脸上。
楚筱悠却浑然不觉,接着道:“罗姐姐看上去难不成非常想叫大姐姐进宫?”
罗秀逸眼里的慌张一闪而过,连忙转头看向了秦佳人:“姐姐应当知道我的心!”
楚筱悠又掩嘴笑了起来,明亮的眼里是狡黠的光:“罗姐姐原来开不得玩笑,都当真了!”
秦佳人也露出了一点难得的微笑,拉着楚筱悠的手:“妹妹为了逗我笑,费了心思了。”
罗秀逸有种被人戏耍的感觉,面色非常不好。
大家又说了一会闲话,秦佳人心情好了起来,楚筱悠几个人才离开,罗秀逸看着楚筱悠,一想到楚筱悠的生意和名声都要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时候,忽然就大度起来,还邀请楚筱悠:“妹妹去我那里坐坐。”
楚筱悠想了想,微笑着答应:“好啊,好久没有去姐姐那里了。”又拉上了秦佳悦和秦佳人一起:“走吧,我都没有去罗姐姐那里看过。”
罗家生活窘迫,屋子里的摆设一定很寒酸,只不过大家都很少去,不知道而已,罗秀逸大抵也反映过来,多少有些不自然:“都没叫丫头好好收拾收拾。”
楚筱悠体谅的道:“正好我有些事,那就该日在去。”她转了身带着丫头们出了屋子,又笑着吩咐丫头:“把咱们新得的苹婆果给罗姐姐送几个。”
秦佳悦和秦佳人也反映了过来,秦佳悦道:“我要去瞧瞧我姨娘。”跟上了楚筱悠往老太太的院子去。
秦佳人照旧躺下。
罗秀逸又气又尴尬,好似还挑不出楚筱悠的错处,她就知道碰上楚筱悠没有什么好事!
如玉挑起帘子脚蹬在门槛上笑看着罗秀逸,罗秀逸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快步离开,明日她就会把头花以京城独一无二的名头卖出去,等到楚筱悠那个全天下仅此一个的头花问世的时候,不知道要怎样打脸。
她一整晚都没有怎么睡好。
早起的时候换了衣裳赶着铺子开门就去了,仔细的检查了所有头花,亲自写了“新款头花,京城他处寻不见”的牌子,叫人挂出去,自己就坐在了内堂的椅子上等着。
外头叫卖热包子热豆腐脑的种种声音都传进来,但她都听不见,只能听到那走进店铺的脚步声,她终于听到有人进来,在柜台前站定,又四处打量,终于惊艳的开了口:“就是这个,这个头花好看,多少钱,给我三只!”
罗秀逸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她面带微笑的走了出去,向年轻的姑娘们解释:“这个是我设计我的几个丫头亲手缝制,其他的地方绝对没有的,而且数量不多,卖完这一批就在没有了。”
来来往往,一个又一个的人,大家都看中了今日新上的头花,她心里一面高兴又一面嫉妒,因为这头花真正的是楚筱悠设计的,而不是她,所以这些人的喜欢,实质上不是对她而是对楚筱悠。
一想到这她的高兴就减掉了大半,她叫了如意去外面买了两碗豆腐脑,她一碗,如意一碗,还叫如意和她坐在一起,如意受宠若惊,罗秀逸却笑着道:“你愿意真心待我,我也就真心把你当作我的姐妹,我们虽然艰难,但等到哥哥中了状元,那时候也就苦尽甘来了,你且在等些日子,到时候你若愿意跟我,我自然感激,你若不愿跟我,我也还把你当姐妹,还叫你回太太身边,如何?”
这种特别贴心的话语叫如意都红了眼眶,她忍不住道:“从来没有哪位主子像表小姐这样待我好!”
虽然这样,却也没有说一心一意的跟着她或者称呼她为小姐,可是罗秀逸不急,她多的是时间叫如意一心向着她,心甘情愿的向着她,外面又进来了人,掌柜的招呼不过来,如意当先走了出去。
这就是个不错的征兆。
楚筱悠叫了香草出去,去了罗秀逸的店铺,听说生意不错,确实就是卖的她的那款头花,还说的是她自己设计自己做,其他地方绝对没有。
大家都赞不绝口。
楚筱悠心情就好了很多,她下厨做了一道自己刚学会的豆沙饼,亲自端给了老太太,吉祥在旁边帮腔:“表小姐的手都烫伤了,您多少吃一些。”
老太太又心疼起来,把楚筱悠搂在怀里:“你这孩子,他们惹了我生气,到叫你来受罪。”
楚筱悠笑着夹了一块喂给老太太:“其他的事情我都不关心,我只知道您今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
老太太到底却不过楚筱悠的好意多少用了一些,才一会,秦昊天就来了,看样子是有重要的事情,楚筱悠行了礼就退了下去。
站在帷幔后面等了一会,听的秦昊天道:“太后遇刺,皇上大怒,不但要找出凶手还要在京都中彻查出任何有可疑行为的人,这一个早晨,大理寺就抓到了近一百个人,还严办了一个县令,官品虽小,但已经足可见形势之严峻了!”
楚筱悠从前一直不知道朝堂的事情,也不知道曾经有过这样的血雨腥风。
她听的祖母沉声道:“说起来,皇上和太后面上虽然母子情深,但不过是叫外人来看的,这一次却为了太后事情如此大动干戈,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母亲说的是。”
后面又说了一些话。
又说到了秦佳人进宫的事情上,秦昊天歉疚的道:“母亲千万不要为此气坏了身子,您在等等,到秋闱过后,朝堂的事情清闲下来,我带您去普陀寺上香。”
竟然没有表示反对,可见也是同意的,正厅里沉默了好一会。
可见秦侯府的败落早就显了出来,因为朝堂上那些费尽心思送女儿进宫的,都是些没落了,或者即将没落的人家。
楚筱悠的心到平静坦然了下来,或许外祖母早一些明白过来,等到有一日事发了,就不会那么伤心难过。
晚上的时候秦侯府一大家子在一起用饭,除过重病卧床不起的何颖之外,其他人都在,还有楚筱悠和罗秀逸这两个外人,楼夫人恭恭敬敬的向老太太敬了茶,老太太也接了过去,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楚筱悠分明在老太太的眼里看到了难以掩饰的失望和痛心,因为秦昊天这个儿子也同意,她又如何去责怪楼夫人?
罗秀逸的心情非常的好,头上还多了一对崭新的珠花在她乌黑光亮的发髻上难得有这样艳丽出众的发饰,却消弱了她本身的气质和韵味,叫她和周围的其他人渐渐相似起来。
秦轩宇凑到罗秀逸跟前,罗秀逸因为心情好,甚至都没有推开他。
楚筱悠淡淡的吃着自己面前的吃食,明日就会见分晓。
第二天早上,楚筱悠按着往常的时间起来,听说罗秀逸一大早就出去了,珊瑚也早早的就不见了人影,绮画嘲讽的道:“去了咱们新开的铺子对面的一处茶楼里,早早的就坐在那里喝茶,大清早饭也没吃,喝一肚子茶,也不嫌涨的慌!”
楚筱悠笑了一声,起了身在镜子面前打量:“走吧,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楚筱悠向老太太说了一声,等到了铺子也才刚刚开门不久,因为之前就有挂出告示,说了今日开业,外面放了鞭炮,揭了大红的绸子露出下面的牌匾,牌匾上写着“楚留意”,取的是楚姓,留意是留下心意的意思,虽然怪诞却别出心裁,容易叫人记下。
楚筱悠站在二楼上看着掌柜的招呼着客人进门。
听的下面传来洪亮的声音:“……我手中这个水晶盒子里的发饰是我们店也是整个王朝绝对独一无二的东西,取名’梦蝶’,只做一件只给一位小姐,这其中这颗做工复杂硕大美艳的红宝石其他别处也肯定没有,所以即使想要仿造也无能为力!”
很多人都发出了惊呼声。
五百两一只的头饰,竟然也有人想要。
掌柜又拿出了很多其他的头饰,其中就有楚筱悠透露给罗秀逸的。
竟然很快就有人嚷了出来:“你们这个,我在罗记的铺子昨天就已经买到了,人家说了自己的独一无二,今天你们就出来了,什么大铺子,我看就是个不要脸骗钱的!”
才开张就有人出来捣乱,围着的客人们一下子都露出了迟疑的神色,深怕自己买的东西不好,或者上当受骗。
掌柜的从容笑了笑,对着这个人道:“那就请您把自己买到的东西拿出来,叫我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