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7痴怨
“冰山的话,一定更想拜在路御医名下吧。”孟天回过头,笑望着好友道。
其他人不清楚,他们这些做他朋友的又怎么会不知道。
驱使着冰山进入尚医局的最大动力,可就是那位传奇女御医啊。这样的一个机会,又怎愿错过。
“不。”骆冰山毫不犹豫地道。
“啊?”孟天这下怔住了。难道他猜错了,冰山这家伙根本就不是……
公孙镜南却笑了,孟天还是太嫩了,一点儿都不明白好友的心思。
再说,路御医已是太子殿下的路妃,什么心思的,也该消失了。
好男儿志在天下,怎能为了一个女人就短了志气?
公孙镜南和孟天可谓两种截然不同的人,他们自以为都明白了骆冰山的心思。但骆冰山这个人,心思恰恰是最难猜的。
他也无意解释此事,两人要怎么想便怎么想吧。
只是,杨御医的事,走得聪明,没有告知路御医,该如何是好?
也因为装着事,骆冰山有些心神不宁的。
配药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这次集会,应该要不了多少时日,也就两三日的工夫,应该来得及。
这种事终究只是他的猜测,如果不是路御医本人,都不可乱说。
在这大尧皇宫,即便是他,也知道小心行事。
骆冰山这一次却是猜错了,杨锦那味百箩芝,可不是用来毁路曼声容的。
如果是完好无损的一个人,要想利用百箩芝来毁容,那自然要增加百箩芝和天花粉的难度,再诱使那个人抹到脸上,或者以药吞服。
可如果是本身就面部溃烂,或者说是有伤口,那只需要将百箩芝捣碎,混入正常的药膏之中。百箩芝的药性就会发作,让他整张脸都溃烂。而且奇痒难忍,生不如死。
宫外,一处酒楼雅间内。
杨锦将药交到东日升的手上,“记住,这个药必须连服三日,方可见效。药效一旦发作,任凭那路曼声有太子撑腰,也会身败名裂!”
“如果这三日,路曼声回去了福来客栈又该如何?”以她的医术,药有没有问题,肯定一嗅就嗅出来了。
“哼!放心,她回不了。她被选为了杏林书院的主修夫子,接下来几日,都会留在皇宫内。那几个老家伙有许多的东西要交代,前期也有不少准备工作,她是没有那个余力出宫了。再说,这个药我放在密蒙花汁里浸泡过,合在那味拥有密蒙花药的配方里,狗鼻子都不会察觉到。”
对手是路曼声,她才不会如此马虎和天真。既然要让她翻不了身,当然得好好设计一番。
她等待这个机会很久了,这一次,可是路曼声自己送上来的。
如果是杨锦一个人,可能还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有了东日升襄助,这宫外的事可就好办多了。
杨锦也不得不承认,东日升一直都是一个很有办法的男人。
而且他比她更恨路曼声。
这样的一个人,注定会被她利用。
杨锦一抬头,发现东日升正以一种古怪的眸子盯着她。那眼神,带着冷酷和阴毒,让她凛然一惊。
仿佛她心里的那点想法,已经完全被那个男人看穿了。
对于东日升,杨锦虽然很不服气,但她的心里却本能地恐惧着这个人。她知道,他的手段有多么的残忍,人又是多么的喜怒无常。
“你你该不会后悔了吧?”
“……”
“还是你根本就舍不得对付路曼声,你喜欢她,一到动真格的就动……啊——”
下一刻,杨锦的脖子已经被东日升捏在手里。他狠狠的用力,杨锦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下次再在我面前卖弄小聪明,我就杀了你。”别以为拿这些话激他,就可以达到她的目的。
他想要做什么,谁都管不了!
东日升拿上东西,便离开了酒楼。临走时,重重地甩开了杨锦。杨锦跌到了桌上,撞着了肚子,因为疼痛半天都爬不起来。
过了许久,直到整个雅间只有她一个人,杨锦才缓缓爬起来。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冷笑:东日升,别以为你装的冷酷,我就不知道你的想法。
但这条船,你已经上了,想要摆脱我,没那么容易!
百箩芝是一味很稀罕和少见的药物,而且尚医局还对这种药物进行了管制。在宫外,想要买这些药材,必须要登记在册,而且量非常的有限。
作为尚医局的御医,要想拿到这种药材自然简单。而且就算真的被查出来,也完全有推脱之辞。
御医们研制新药,会用到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在用量上面也比宫外的要宽松,这也是御医的一个便利之处。
因为时间紧急,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杨锦便冒险从尚医局取药,要在路曼声治好那个人之前下手。
为了不让别人查出来,她最近也确实在研制一味有百箩芝成分的药物。就算真的查起来,她也完全可以交代。而且,会有那个笨蛋害人,居然从尚医局取药,这不是明摆着被人怀疑吗?
她故意卖出这破绽,一方面也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
因为杏林书院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结束,而对病人很负责的路曼声,指不定哪天便出宫了。必须尽快下手,不能再耽搁。
东日升自然明白这一点,芦笙药铺的那个人,他用了一些手段,已经是他的人。有些事不敢多嘴,在这件事后,也会离开璐华城,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他已经安排了后路,为的就是让路曼声彻底地栽一次跟头。
别人因为她那么痛苦,她怎么还可以心安理得地活得这么快乐,还嫁给别人?
如果大半年前,她真的就这么死了,再也不回来了,那该有多好?
可这世上,已经没有了如果。他已经犯了大忌,遭受到了天谴,在这世上留不长了。即便如此,在他离开之前,他也要看着她沦入痛苦的深渊——
她最爱的是医术,在现代是如此,在古代医术也为她带来了一切。
可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如果堂堂尚医局的六大御医,让一个可怜的流浪者因为她的失误而悲惨离去,她还能在大尧立足吗?
在把药交给芦笙药铺的黄大夫时,东日升背着双手坐进了一顶软轿中。
路曼声,这都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啊切——”秋菊苑,路曼声刚捧起一杯茶,便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路御医,天凉了,你可得多穿一点,别着凉了。”
“放心,桃儿,我是大夫,这样的事自是知道。”
路曼声说完,继续看起连篇累牍的杏林手册来。
主修夫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各种条条框框和禁忌,这又是大尧创办的第一届,许多事完全没有经验,都还处在摸索之中。
以前教书,老师要备课,路曼声也差不多。
因为研究的是一个全新的领域,许多大夫们都还觉得陌生。要如何以一种易懂有趣的方法进行传授,就考验她这个夫子的功力了。
老实说,路曼声并不认为自己适合做一位老师。并不是她耐心不好,而是她的形象与谆谆教诲的老师相差太远。恐怕那些学生听到她的名字,都会直觉得认为她是个难相处的人。
而且,能做到哪一步,是否真的就可以和那些学生们打成一片。不,不需要,她也做不到那样。
在她看来,她尽好自己的职责便够了。过分的亲近,反而会造成许多的摩擦。
古代的大环境与现代也不同,什么事都要掌握分寸,学学大学教师的那一套倒也不错。
上课去学校,下课便离开。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前写下,第二次上课时交给她,然后她帮忙解答。这样的模式就可以了,不需要去钻研更多。
之所以这样决定,路曼声是担心自己做不好。
她没有说,习惯了这么多年一个人,她早已不是过去那个善于和人交流的路曼声。虽然许多事已经慢慢放下,阴霾也已慢慢扫清,性格却已经根深蒂固,要想改变,又谈何容易?
她还记得,昨日在对着这些东西份为苦恼时,宫旬过了来,将她圈在怀中,笑着问她要不要让他传授给她两招。
路曼声直接便摇头了,从宫旬那隐藏着不怀好意的笑眸中,她就知道一定有陷阱。可别把他帝王术那一套用在杏林书院的课程中,那太夸张了。她也不需要去和那些学生们“勾心斗角”,太累。
但这个过程,不只可以视为是他们成长的过程,同时也是她的。
她曾经选择与这个世界隔绝,现在,她希望能逐渐融入这个浪潮中去。性格一时改不了没有关系,关键是心境。
过去的那个路曼声,活得太辛苦,也太压抑了。她希望能做一个轻松的、快乐生活的路曼声。
无关其他,就只是想做她自己。
第二天的时候,路曼声找到一点空闲,想出宫去看看木大伯,不知道他的脸恢复得怎么样了。
刚准备出宫的事宜,公孙承御便让人来将她喊去了。主修夫子的会议,不定时召开,御医们都开始抗议了。
没办法,只能让鲍管家帮忙跑一趟了。换上御医的服饰,前往尚医局大厅。去之前还让桃儿为她准备了一些点心带上。
以前还不知道公孙承御这么能说的,还是有些人说得对,领导都喜欢开会,而且一到他发言时间总是滔滔不绝。咱们的公孙承御也不例外,何况他说完了,在他下面还有三位典御大人,有得熬了。
这一个会议整整开了一个多时辰,等路曼声从尚医局大厅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正阳宫的宫人正等在外面,一看到她出来,便走过来道:“路妃娘娘,太子殿下在等着你一起用餐。”
路曼声点点头,直接回正阳宫。
天已经有些冷了,尤其是早晚,冰凉刺骨。路曼声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和宫人一起回到正阳宫。
“太子妃呢?”今晚用膳的又只有她和宫旬两个。
说起来,她白日常在秋菊苑呆着,正阳宫院落不小,她平时还真的没怎么碰见长公主。
要是一般的正妃,这种事绝不允许。时不时的就得去给她请安,姐姐姐姐的唤着。路曼声和长公主都不是爱这一套的人,宫里的繁文缛节,路曼声烦得厉害。就是在正阳宫呆着,也都没她的秋菊苑自在。那些宫人们路妃娘娘长、路妃娘娘短的,路曼声说又不好说,只好回到秋菊苑躲清静。
路曼声和长公主也算是交浅言深,长公主知道路曼声是什么性子,直接免了那套俗礼。而她这段时间,干脆连长公主的人都见不到了。
“太子妃让太子和路妃娘娘先吃,她今日就不在一起吃了。”
“又不在。”路曼声嘀咕,长公主最近在忙什么呢。
宫里的流言已经平息了,原因很简单,宫旬觉得配合长公主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再任这种流言刮下去,有心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就不好了。
上个月宫旬出宫办事,独独带着长公主,路上其他人看到太子殿下对长公主体贴有加,谣言不攻自破。
倒是路妃娘娘失宠的言论刮了两天,但太子殿下三天一过,又跑路妃娘娘宫里呆着。对这路妃,似是情有独钟,大家也没什么话说了。
而小桃儿则不断地摇头。
那些人传来传去,一会儿失宠一会儿得宠,一会儿骂路御医没情趣,一会儿又说她是妖精,这变得怎么就这么快嘞?
最后,连他们都懒得理会那些言论了。嘴巴长在别人的嘴上,要怎么说由他们说去。
只要他们路御医一日比一日过得好就可以了。
“还要我派人去请,才肯回来?”
宫旬进了膳厅,将袍子丢在宫人的手上,坐到了路曼声的对面道。
“本想自己回来的,被小鹿子抢先了。”路曼声弱弱地说了一句。为了证实自己话的真实性,还不忘补了一句:“公孙承御越来越能说了,这次会议长达一个多时辰。”
“嗯,路御医的意思我已经清楚了。明天我就让公孙承御开会前拟个稿子,一定要他在半个时辰内结束,这样如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