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厉自葳蕤轩出来之后,脚下的步子飞快,沈晔椋几乎也要十分费劲的才能跟上他的步子。
“离哥!离哥你等等我!”
萧厉闻言猛的停下步子,转身神色阴沉的看着他: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沈晔椋莫名心虚,不敢抬眼看他,“离哥你在说什么啊?”
萧厉冷笑,当场拔剑相向和他翻了脸,“昨夜你就知道了,所以才将我支走的,今日又想方设法的拦着我过去。”
萧厉语气平淡,好似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沈晔椋自然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气,反而才会这样平心静气。
沈晔椋叹了一口气,将他的剑强行推回剑鞘里,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道:
“离哥,你知道咱们姑娘是谁吗?或者说,你知道你此刻站在的宋家是什么地方吗?”
萧厉不明白他为何说起了这个,冷眉冷眼看着他,“你说这个做什么?”
沈晔椋走过来,抬头看着屋檐,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一个纵身直接翻墙?而走,萧厉明白沈晔椋这是示意他跟上去,他略加思索跟了上去。
沈晔椋将萧厉带到了宋家的祠堂,指着高台上密密麻麻的灵位,自言自语的叹息:
“宋家出过两任帝师,一任首辅,一任宰相,不,加上如今的相爷,是两任宰相,姑娘如今年十四,便官至从三品,是多少人都要巴结的御前的红人,她的婚事是陛下都要过问的,离哥,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萧厉握紧了拳头,他若是还听不懂沈晔椋在说什么,大概就是个傻子了,可是他不甘心。
沈晔椋瞧见他一言不发的模样,心下有些不忍,想着莫不是自己把话说的太绝决伤了他,可是长痛不如短痛。
其实沈晔椋早就察觉了萧厉的心思,以他的身手,怎么也不该屈伸宋府做个黄毛丫头的护卫。
沈晔椋再次拍了拍他的肩,“离哥,我请你喝酒去吧。”
萧厉摇了摇头,终是苦涩的笑了出来,“我明白了,可是你有想过吗?宫闱深深,帝王无情,那个傻丫头若真是入了宫城,色衰而爱驰,以她的性子你觉得她会如何?”
沈晔椋沉默不语,即使他在不肯点头,也不得不承认,萧厉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年元溯帝与孝敏皇后如此恩爱,后来不也为了国本之争貌合神离斗得死去活来,谁又能说如今的嘉靖太子不是第二个元溯帝,宋灵枢不会被逼着做了第二个孝敏皇后?
沈晔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半响才用一句偈语劝着他道: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世间薄幸的男儿千千万万,离哥,哪怕是你,你能肯定自己能一生一世一心一意的待她吗?”
萧厉没有说话,而且转身离去,沈晔椋试图叫住他,萧厉怎么也没有回头,他现在屋顶上,瞧着葳蕤轩的方向。
萧厉不会告诉沈晔椋,宋灵枢对他是不同的,他这一生,也只这样待过一个人而已。
可是此刻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他鬼使神差的又走到葳蕤轩外的院墙外,宋灵枢正被裴钰逗的开怀大笑。
若是宋灵枢心里没有那太子,会和他在一起过夜吗?
她们这样的大家闺秀,不是最在乎名节吗?
答案呼之欲出,萧厉胸膛里的什么东西却疼的快要炸裂。
萧厉问自己,还要杀这太子吗?
可是一想到若是这太子死了,那蠢女人可能伤心欲绝,他握着剑的手都在发抖。
萧厉想起了那个被他深深辜负的女子,抱着自己父亲的尸首,声嘶力竭的诅咒他:
“我愿你也终有一日因为爱而不得痛苦辗转!由你挚爱之人在你心上插上狠狠一刀!萧厉!我在地狱等你!”
有什么痛苦比自己已经将一个人的名字刻入骨血里,为了她几般费思量辗转难安,可她此刻却因另一个男子开怀大笑,让人生不如死呢?
这便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吗?
就在萧厉不知已经在墙角下站了多久,香薷却推门而出,姑娘让她吩咐门房记得给太子殿下和卫大人的骏马喂些草料。
香薷被站在墙角下的神色阴鸷痛苦的萧厉吓了一跳,等镇定心神后,才发现他的面色似乎不太好,“离大哥?你可是身子不适?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
萧厉这才反应过来,惨淡一笑,“我没事……”
话罢便转身离去,只剩下香薷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所以。
很快东宫便来人催促裴钰回宫,原来是朝廷议政的大臣,一大清早就进东宫排队等着嘉靖太子召见。
楚飞见快要瞒不下去了,赶紧派了亲信来宋府。
裴钰伸手本想捏一捏小姑娘的脸蛋,又觉着众目睽睽之下到底是不妥,于是只将她的一律碎发替她别到耳后,温柔说道:
“很快陛下便要启程去秋闱了,你且准备着,可带点服侍的人马,届时整日在御前当差,你会有些疲累,若有什么杂事,便让他们做。”
宋灵枢点了点头,送他走到府门,眼见他打马离去,这才回到葳蕤轩。
宋灵枢瞧着刚才还欢声笑语的院子,突然觉着没了意趣,竟生出些君来有声君去无语的落寞感来。
很快她便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她还没嫁入那帝王家,同整座皇城的女子抢那一个夫君,就已经这般了吗?那以后还得了!
难不成以后真的要成为一个怨妇吗?
宋灵枢想着,若是裴钰日后敢辜负她,她就……她就……
她又能如何呢?
打?打不过。
骂?骂不得。
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宋灵枢被自己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给吓到了,赶紧将管家叫来,好好对了一对这些时日府上的账目,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之后,脑子里自然不会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另一边宋墨兰在松鹤院,也是郁闷的紧,大姐姐一大清早便将她赶了出来,说是来了贵客。
等她走了,才知道那人是当朝的太子。
大姐姐是觉得她太上不了台面,才不肯让她留在那儿,怕她贻笑大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