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靖安侯府内,也是被柳氏母女搅得鸡犬不宁。
原来的靖安侯夫人失了夫君,又生怕这小姑子会连累了自己的女儿,便匆匆将柳隐白嫁了出去。
如此便没有什么顾忌的了,那柳梦如还以为是在宋府,自己掌握着一府的财权那般挥霍无度。
刚刚承袭靖安侯爵位的柳彦温自然不好说柳梦如,然而柳夫人却不依了,做主不许账房在支出银两给柳梦如。
柳梦如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嫂子的脾性,如今她是寄人篱下,虽说手里拿捏着侯府的把柄,可难道真要她和侯府鱼死网破?
柳夫人也是拿住了柳梦如不会轻易和侯府翻脸,便更加肆无忌惮,也是要好好治一治柳梦如宋明怜母女奢靡的毛病。
柳梦如在侯府里受了气,便想出门逛逛,可现在哪有哪家的宴会敢请她?
都说这柳氏不守妇道虐待宋丞相的庶子庶女,被相爷休回了侯府,就连如今太医署的副院首宋大小姐也吃过她的亏。
柳梦如没有去处,便只能在街上逛逛,突然看到那头来了一架红木马车上面刻着松鹤青竹,一看便非富即贵。
若是寻常百姓早就避让了,偏偏柳梦如不自知,那赶车的马夫便训斥着:
“都让开些!这里面坐着的可是相爷的二公子!”
相爷的二公子?
是莫秋娘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贱人生下的那小王八蛋?
柳梦如正要发作,身旁跟随的奴婢已然将她拉扯了回来。
到底还是柳夫人有见识,生怕柳梦如在外面惹是生非,派了自己的心腹跟着她,话虽说的好听,是伺候她,其实与监视不异,总要提醒她不要逾矩的。
柳梦如见着宋邹容的车架如此趾高气昂的从自己面前缓缓驶过。
不甘与愤怒很快便吞噬了她的理智。
早知道她就该早使些手段,除掉莫秋娘母子的。
她被赶出宋府不要紧,那没良心的宋怀清位及一品丞相,她的耀儿才是宋府的长子,如今也是相爷的大公子了。
什么二公子,休要想和他的耀儿争抢。
柳梦如又想起,宋灵枢那小贱人似乎跟着陛下去了秋闱,心中立刻便生出一个狠毒的计策。
趁着那贱人不在,让宋邹容消失,便没有人在可以和他的耀儿争抢了。
到底还是宋明怜心思歹毒,待柳梦如将自己的计策讲于她听的时候。
宋明怜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丝毫没有想过,那宋邹容和她身上流着一样的血。
宋明怜想着只是买凶杀了那宋邹容,不过只是为哥哥一人扫除后患,若是将宋邹容绑走,嫁祸给宋灵枢,岂非一石二鸟?
如今哥哥已经更名宋灵耀,记入何筠名下,为正房嫡子,就算是宋灵枢的嫡亲哥哥,若说宋灵枢试图独占宋府家产,去害了宋邹容,倒是合情合理。
母女二人便这样谋划着,便找了门头去问了价,没想到竟是天价。
想来也是,去杀丞相的公子,事情败露那是要亡命天涯的,可不是个容易做的买卖。
母女二人变卖了所有珠宝首饰还差上一大截,宋明怜便在柳彦温身上使了些手段,凑齐了银两让人送了过去。
另一边元溯帝又折腾了两三天,御驾终于要起驾回宫了。
宋灵枢求之不得,这秋闱的行宫离猎场远了些,今年又有北狄使臣在此。
元溯帝有意让北狄人看看,天朝的儿郎们也是吃得苦的,所以就连自己也在营帐中将就了这么些天。
那营帐哪里有宋府里宋灵枢自己的大床舒适?
再加上和裴钰别扭了这么些天,良人的营帐又隔得近,宋灵枢自以为他是不愿在见到她了,也是生怕惹他厌烦,这些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宋灵枢跟着太医署众人一道走,裴钰的銮驾却要紧紧跟着元溯帝,二人自然不会碰上。
按照规矩宋灵枢是不能直接回府的,这次随行的大臣须的一起到太和宫外叩谢天恩。
宋灵枢便随着众人一起到了太和宫外,又这么折腾到傍晚,待众人都散去,她还得先去太医署,将这些日子自己给陛下的病案存档,这才能离去。
秦桑这几日见嘉靖太子都没有召见宋灵枢,便知这二人又闹别扭了。
太子殿下眼看好事将近,也不知道哄哄人家姑娘,若是人家姑娘跟人跑了,看他上哪儿哭去。
秦桑有意给裴钰一个台阶下,试探的问道:
“殿下,宋大人这时候应该还在太医署,可要召她一同用膳?”
“不必。”裴钰听见这个名字明显的身形一顿,但仍是嘴硬着,连头也未曾抬一下,“以后没有孤的吩咐,她不得踏进东宫一步。”
“殿下何至于此?”
秦桑此刻才发觉大事不妙,旁人并不太子殿下的心思,这么多年她却是都看在眼里的。
太子殿下对宋姑娘事事上心,多年的夙愿眼看就要达成,如今却对人家如此生疏,显然是真的动了气。
裴钰并未回答她,只淡淡说了一句,“姑姑做好分内之事便好。”
秦桑叹了一口气,晚间她去皇后娘娘宫中的时候,听闻那定远侯老夫人已经在来长安的路上。
定远侯老夫人带来了萧氏传家之物的鸳鸯璧,上长安来的目的不言而喻,便是要为定远侯聘妻了。
旁人不知道,秦桑确实晓得的,妙法娘子和老定远侯曾定下儿女姻亲,妙法娘子只得一个女儿,除了宋灵枢还有谁?
殿下若在这样别扭着,等宋府和定远侯府真的交换了庚帖,这男婚女嫁,只怕是陛下也没有法子了。
若是届时殿下再要强求,只怕在史书上会和那某位只好人妻的君王一般,落得千古骂名。
秦桑有意刺激嘉靖太子,故作叹息道:
“殿下若是不急也就罢了,我听闻那定远侯老夫人带着鸳鸯壁已经在来往长安的路上了,看来定远侯府很快就要添喜事了……”
秦桑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一声异声,裴钰批着公文的狼毫笔已然被他折断,发出了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