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钟罗汉(1 / 1)

波尤比看了麻释天许久,麻释天也没有愠色,任由他打量着自己,脸上只挂着一丝恬淡的笑意。

那波尤比几乎可以确定,眼前这人就是他们要找的正主,但还是颤颤巍巍的开口:

“你便是如今北国的大祭司?”

麻释天点了点头,那波尤比又问,“你姓甚名谁?尊师又是何人?”

麻释天知道这人还是没有消除顾虑,才会如此试探,只好耐着性子答他,“吾名唤麻释天,恩师乃是师百年。”

宋灵枢依稀记得麻释天说过,他的母亲乃是齐国人,故而对他如此精通齐国语言并不显的惊讶。

北国历任大祭司的名字都是极为保密的,只有到了麻释天这儿才坏了规矩,波尤比见眼前人说的和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出一辙,终于防下心房,跪倒在地:

“还请仙师救我门下千百余人性命!”

波尤比跪下的同时,他身后的几个苗人也一起跪下,其中有老有少。

麻释天怔在了原地,等回过神后和宋灵枢大眼瞪小眼。

宋灵枢也摇了摇头,这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别问我,不知道,他们先前没说真话,我也是被诓来的!

麻释天镇定心神,并不去扶起这些人,只淡漠开口道,倒是有了一两分神棍的风姿:

“你既口口声声要我救你性命,总该告诉我前因后果,如何救你才是!”

那波尤比欲言又止,满脸都是羞愧之色,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遮丑了!

原来这波尤比说的是一桩三十年前的旧事,那是波尤比瞒着师傅偷偷看了师门的禁书。

其实那书倒没什么新奇的,南部苗疆懂巫蛊的草鬼婆很多,那书写的也不过是如何练蛊,可为何列为禁书呢?

因为那书写的是如何以人来练蛊!

宋灵枢起初以为这说的便是与先前在那黑店遇到的孙苗娘一般,以人血练蛊的污秽事,可慢慢的发现,是自己意会错了。

因为这边波尤比的意思是,那本书写的是用人为承载对象练蛊,换句话说就是将活生生的人变成蛊虫!

波尤比对师傅很敬重,而那本书又写的不大详尽,便开口向师傅询问。

谁知师傅却大骂了他一顿,从此波尤比不敢再提这话。

直到师傅离世,他继承了师门,一日翻查旧物的时候,又看到了这本书。

这书上记载的东西对波尤比的诱惑太大了,他没有忍住,便到外面人牙子处买小孩儿,也是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师百年。

师百年只算了一卦,便说他错的离谱,他若执意如此,数十年的心血不仅会付诸流水,而且还会祸及师门。

可那时的波尤比正是得志之时,哪里听得进去师百年的话?

师百年见自己劝不住他,便告诉他,若有一日遭了祸事,就去北边找北国的大祭司,并将自己的名字身份一并告诉了他。

波尤比将信将疑,请师百年喝了一顿好酒,等酒醒时师百年已然了无踪迹。

许是这人太过古怪,又或是冥冥之中不该波尤比亡命,竟让他这么多年一直记着这番遭遇。

后来波尤比买了一百个半大的娃娃,男女各五十个,从小按着书上所说的那样来养,结果都失败了。

也不知道这么经历了多少轮,手上又沾染了多少血,他突发奇想另辟蹊径,又挑了一百个男童,从小在毒草虫蛇药罐子里泡着养大到十五岁。

在将这些男童关到一极阴之地断水断粮,那地方是波尤比千挑万选找到的,始终不见天日。

那些男童没有吃食,便只能自相残杀,强的吃了弱的,毒大的吃了毒小的。

一年以后,活着从那里面出来的,便是波尤比练成的人蛊!

波尤比将他唤做金钟罗汉,因为他刀枪不入百毒不侵,而他的牙齿却极其锋利,并且有剧毒,只要咬破人一点皮,这人不时便会毒发身亡。

起初这金钟罗汉很是乖巧听话,波尤比让他往东,他不会往西,也让波尤比在南边得意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彻底将师门光耀,一时间没人敢和他叫板。

可这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原来这金钟罗汉一直以为自己是波尤比的骨肉,虽然恨他这样对自己,可到底有“血脉亲情”在,不能真的伤了他。

波尤比见他虽不大爱和人说话,总归对自己是忠心的,于是便不再像从前那样防着他。

那金钟罗汉虽然寡言少语,可天资极为聪颖,渐渐地也就知道波尤比和他并无干系,甚至没有一丝真心,只是将他当做杀人工具。

这金钟罗汉是唯一一个活着走出那地狱般的地方的人,早就练就了冷血心肠,自从知晓了真相,便和波尤比不共戴天。

杀了波尤比门中百余人,仍不解恨,波尤比用毙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囚禁了他,自己也被他所伤时日无多。

波尤比想起当初师百年所说的话悔不当初,又唯恐师门这好不同意攒下的基业败在他手里,便押着这金钟罗汉一路北上,没想到北狄内乱,那北边竟去不得了,正踌躇为难之时,遇见了败毒。

宋灵枢听了这来龙去脉,并不同情这波尤比,甚至觉得这人的所作所为都是咎由自取。

他为了练这人蛊,平白糟践了多少人命?将好好一个大活人逼成了这模样,如今又装什么好人?

宋灵枢听到此处,也明白了些事情,冷笑道,“所以根本没有能解奇毒的药,是你胡诌出来骗我带着人过来的对么?”

波尤比不是那看不见事情的人,很明显这师百年的徒弟对自己的事情并不上心,如今既然能来,全看在眼前这小丫头的面子上,慌忙解释道:

“不敢胡言乱语欺瞒姑娘!那金钟罗汉虽是厉害之物,可他的心头血确实能解百毒!只要大祭司愿意做法杀了他,取这心头血救人一命,也是一桩功德!”

宋灵枢从听到他称那人叫做厉害之物,心头便很是不喜,好好的人怎么就成了物件了?

又听他说出杀人取血的话,更是鄙夷,却不好骂他,只冷笑着拿麻释天打趣:

“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做起了跳大梁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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