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出,天地有异相。
大禹当然可以算是圣人中的一位,就算在他年轻平凡的前半生,就算他还是个懵懂不晓得未来的小伙的时候,同样具有不同的品质。
那蛟也算是慧眼识人,知晓这人将来了不得,故而在其危难之时帮衬了把,不过谁会料到就是那些捕风捉影的乡邻传闻会害了自身?
蛟体被左慈抽筋剥皮了,只剩下一个虚幻的蛟身沉浮在半空中。
文命将前事说来,左慈吓得手脚无措,只是发怔发呆喃喃自语着道:“这如何是好?”
那蛟滴下两点龙泪,说道:“千年修行,一朝空…”
“真人,我不怨他人,只恨那些个百姓,你若想了解因果,就让我报了此仇。”
左慈虽然已经做下错事,但毕竟是有道之士,闻之便摇头道:“你这蛟也是自寻死路,前事既已做错,我岂能错上加错?”
文命在旁,见着这般,便道:“此事因我而起,就该由我来处理。”
此事文命还不是大禹,但气量胸襟已经初现出来,虽则只是一个凡人,但左慈也很想听他怎么说,便颔首点头,打算听听他怎么一个说法。
文命道:“之前这一位…曾经说过,就算失了躯壳也能存世三年,倘若附身在我身上,岂不就有了身躯,可以活得更久一些?”
左慈喷血,那蛟默默无语。
蛟不曾开口说话,但左慈不能不解释说道:“蛟形入体,便是化妖。”
左慈尝试着解释更清楚一点,他道:“你这一介凡人躯体让他给附身了,过不了多久,用不上三年,便会化身为妖。”
擦拭了一把冷汗,左慈算不出眼前这个凡人将来会什么样,就算一个大概的轮廓都没有,不过由此可证,此子不凡。
把一个前途无量的人给变成了妖,这不是左慈想要的结果。
想了想,左慈对着那蛟道:“经由此一事,你我结下因果,你的前世我可以不管,但将来我不得不费心竭力为你着想。”
说着这话,左慈恋恋不舍将已经拾掇好的蛟躯体各部件一一取出来,讲道:“借我一点福缘赐予你,我将你肉体重新铸炼,贫道一剑穿空,击杀你于此处,此地已不可久留,待我携你去寻一好去处,你好潜修修炼。”
虚幻蛟躯向着左慈缓缓点头,接受了这个提议。
左慈心下稍安,转目过来望文命,解释说道:“这孽畜原本以他自身的品相,在脱胎换骨的那一会,十有八九定然过不了化龙那一关,终会丧命九泉,化为人世间一点尘埃。”
文命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有些似懂非懂。
“如今,你这小子的福缘加上我的道法,使得他改变了本来的命运。”
左慈转首过来向着蛟纷纷道:“从今之后好生修炼,便可登天庭,受敕封,但有胡作非为,为祸多端,就算我不来除你,自有天道会收你!”
那蛟恭敬接受赐教,连连点头不已。
携上蛟离去之时,左慈回望了那文命一眼,默默点头间,就消失在文命的眼里。
时光流转,不知过去了多少年。
当年的左慈还是左慈,而文命经由治水已经肉身成圣去了三界外。
站在云头,敞开了让紫虚真人了解前因后果,两人好一阵唏嘘,左慈好一阵背后发凉,尴笑之时,真人奇问道:“既如此,怎得又有传闻道那蛟为祸人间?”
左慈叫屈,凭空说道:“若是哪条不知名的蛟谁管他是死是活?”
“可这孽畜,在圣人还是凡人之时帮过他,这样的福缘可说比天大。”
“可这畜生,当年我就没看错他!”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修炼,不但没有长进,反而蒙蔽了心神,重新大开杀戒,吞吃血肉,弄得当地百姓一片哀嚎。”
真人默默了好一晌,问道:“师兄,这一次没有弄错罢?”
左慈叹息,说道:“没有弄错…”
这事说起来也比较话长,不过神思一念,真人便知了前因后果。
说起这事,也是错在左慈。
当年左慈携上那蛟离去,左寻右找,偏偏相中了长江出海口那地。
蛟吗,当然得生活在水里,左慈自觉之前错怪了他,便寻了这么一个有龙气的地方让他重新修炼。
可是,无论是会稽还是吴地,那是有龙气凝聚的地方。
说穿了就是本身那里已经有龙在了嘛,你一条蛟过去算什么?
龙尚有浅水游的时候,何况是区区一条刚刚恢复肉身的蛟?
当时,左慈选好地址,把蛟送下去之后就不管了,哪会预料到会有这些事。
被欺负了,又打不过人家,过了数年,大禹肉身成圣去了,把一具凡体给安葬在了会稽山上,这蛟就搬到这里来居住修炼。
会稽么,多山,水也有,但不比前面两地,有着大禹这一位圣人的名头,到了这边倒是没有再相争了,可修炼也得有个好地方啊。
蛟修炼之时,每每想起之前事,总想着,假如没有左慈横架出手刺上那一剑,自己现在就算是蛟又怎么了?
圣人家里还有青牛呢,凭什么自己就不能保持原样?
正所谓成也文命,失也大禹,蛟心里的苦,别人不知道啊。
假如没有这样的机缘,这蛟或许修炼到现在就已经化身为龙,扶摇升天去了,可就是存着这般心思,向道之心倒是有,但像是有了心魔一般,总是迈不过这个槛。
修炼无所成,这蛟本性发作,接连干了几件天怒人怨的事情。
不过上天仿似知晓这蛟有大功德在身,任凭他胡作非为,就是不见来收拾他。
了解了前事,左慈好一阵默…哀。
为左慈心酸呢。
不过待听到左慈打算将这蛟给重新迁移到…自家的锦屏山附近之时,真人连忙道:“我那洞府左近哪有水可供他安家?”
“就算一口小小的井都没有!”
左慈笑道:“师弟,西蜀紫气现,将来会有人于此称帝,我念着…”
真人苦劝道:“那东吴并非也没龙气啊…”
左慈摇头道:“圣人便是那孽畜的心魔,待在这里,就算让他修炼个万把年,也只能是这样,成不了道。”
“只有换了一个地方,才能让他去了那心思,好生安顿下来修炼。”
紫虚上人说道这里,甚为感慨,对着袁术讲道:“从那时起,这蛟就被左慈给托付给了我,而到了现在…”
袁术一脸懵逼,瞅着紫虚上人望个不停。
上人斟酌着词句道:“化龙也在这几十年内,不过老道想着,这蛟若是这般飞了上去,若是让…圣人见了,少不得要数落我等几句,故而我欲…”
你想要我干什么?
想要我去干掉他吗?
我就呵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