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上是一只洁白的鸽子,它的羽毛滑滑的,摸上去温温的,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信鸽。我把一张字条卷起捆在它的脚上,放飞
。然后毫不意外的看见它,坠落。
空虚道长在见我之前,必定会被五皇子叫去,试探他与我的关系,空虚道长如果说不认识,那么他们会先后出现,空虚道长如果说认识,
则是他们两个一起来见我。
我等了许久,太阳终于消失在天的另一头,敲门声响起。
我打开门,只见到空虚道长一人,很好,终于进入正剧了。
空虚道长甚至来不及说出一句话,就在我面前缓缓的倒下。后面站着的,是五皇子,无剑庄庄主,以及一帮侍卫。
当然不会是五皇子动的手,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我,没有温度的眼神。良久,才说出一句话,“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连我的骨头都在发出冷笑,他原来对我的认知不过如此,而我就是在算计着他这个不过如此,反正也不是骗了他这一次。可真正看到的时
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怀念起初见他的那一刻,没有互相伤害,没有彼此算计。
我料到决定用那种药的人,显然对人的疑心很重,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五皇子,都能够影响他的决定。制造机会和空虚道长见面,不过是制
造我们认识的假象,信鸽自然是被他们截获,上面是我诬陷空虚道长和外人通消息的字条。既然道长一人前来见我,自然是他没有承认和我认
识,而五皇子一行人尾随其后,不过是想证实道长的背叛而已。
我没有想到道长会死,也许是我对他们的残忍预料的不够。在他们的眼里,我是奸细。杀我,易如反掌,可是追查出我幕后的组织才是最
重要的事。可惜,我的组织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他们知道真相,会不会失望?
也许是我的笑容太过诡异,五皇子开始不耐烦起来,“难道,非要我动手你才肯说?”他的眼神似两把锐利的刀,如果是真的话,我早已
千刀万剐。
既然计谋是我想的,我自然有脱身的办法,闪神间,一把刀,就已经横在了一个绝美女子的脖子上。那女子,便是我当日撞见和五皇子一
起的人,无剑庄庄主的独生女儿紫罗。
我一早让马行之捉住了她,点了她的周身大穴,我要她保我安全出府。据闻无剑庄庄主紫离最疼爱这个女儿,视为掌上明珠。而当日看她
和五皇子的样子必然不简单,所以只好委屈她了,因为,他是最好的人质人选。
这位小美人被点了周身大不能言,只能哗哗的掉眼泪,好一付我见犹怜的模样。她表现的越可怜,就越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我已经一步步的退向大门,眼见成功在望。这是忽然有个侍卫冲到紫离面前,和他耳语,只见他脸色大变,又和五皇子说了下,五皇子顿
时黏眉,大叫一声,“不好!我们中计了!”
他们发现的时候比我预料的早了点,因为我还没有到达让我逃生的马匹跟前。层层的侍卫接受了命令,向我发起了进攻,我一急,甩手,
一道白光闪过,倒下无数尸体。
“无剑!”紫离大惊,“无剑怎么会在你手上?”果然是一派宗师,很快恢复了镇定,沉声问到。
“他自己来找我的,我怎么知道。”我倒是句句实话,就是不知道他信不信。
“不可能!”他怒,在我看来,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发出指令,“谁捉到她,我给他一半的家产。”
钱的力量果然在什么时候都很大,立刻又有很多人向我围拢来,还有许多弓箭手。我正在想刚才是如何使出那一招的,就见眼前一晃,我
被人腾空带走。
似乎在空中飞了很久,我已经辨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停了下来。却见带着我飞的居然是我手中的人质,紫罗姑娘。
“你,你”,我想不出她为什么这么做,却见她撕掉面皮,居然是马行之假扮的。其实仔细看看,他们的身材相差太多,居然没人识破,
一是天色太晚,二来可能是大家的神经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吧。
他笑,露出白白的牙齿,似乎知道我要问什么,自径说了起来,“我怕你会出事”。
他这样说,我又能说什么,所有责备的话都只有吞到肚子里。忽又想到什么,转身问他,“那些人呢?”我拖延五皇子那些人,是为了让
他的人手去救那些被困的武林人士,因为太过分散,如果不用这个办法,则一定会引人怀疑。
“你不用担心,我的人已经安全的将他们送走了。”他慢慢地说,生怕我听不懂似的。可他的神色怪怪的,“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的侍
女,你自由了,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过任何你想要的生活。”说着,递给我几张银票。
“这些,足够你生活了。”他在安排我的生活!我疑惑的望着他,这不像他。他看出我的疑惑,正色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带
着你只会给我添麻烦。”
他在赶我走!我就这么没用吗?我气呼呼的转身走了,我才不会摇尾乞求。
走了没几步,我觉得心中郁郁难舒,转身冲着他大喊,“我讨厌你!”却看见他缓缓的跌下。
我不能移动自己的脚步,我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我飞扑过去,马行之已经奄奄一息,他的背上没入一枝箭,一枝淬了毒的箭。
我害怕起来,拼命摇晃着他,“马行之,你醒醒,你怎么了?你不可以这样,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吗?为什么你不醒来
?”我开始语无伦次,“是你说你喜欢我的,是你说你要和我一起面对的,你不可以丢下我,你若敢丢下我,我恨你一辈子,我是说真的,我
会恨你一辈子,我会的……”我的话语早已经不连贯,因为泪水已经爬满了我的脸庞。
我这一辈子都没有流过这么多的眼泪,可是马行之仍旧一动不动,我找不到一个人来帮我,我已经探不到他的鼻息,也听不到他的心跳,
我用急救的方法砸着他的心脏部位,却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我的那枚戒指,他居然把我的戒指挂在胸口心脏的位置。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把他拖到附近的山洞,用树枝掩了掩。“你等我,我去找医生,你不会死的,不会的!”我哪管什么医生大夫,我拖
不动他,只能去找大夫来。
等到我和大夫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的事情了,大夫探了他的脉象……说:“姑娘是在开老朽玩笑吗?这人早已死了许久,华佗
也不能起死回生啊。”他看我的眼神像一个神经病患者。
什么?死了,怎么会?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不是说我逃脱不了你的掌心的吗?你怎么会死,怎么可能会死?我又哭了起来,我从来都不
知道自己这么能哭,连大夫什么时候走得都恍然不知。
我坐在那儿,守着他的尸体一夜,第二天的时候,我决定找一个风景绝佳处将他葬了,在他的坟头上,我种上了几朵小花,“有他们陪着
你,你不会那么寂寞”,我对他说。
然后,我离开,然后开始漫无目的的走,是的,漫无目的。
我走着,不停的走。回忆就像一张张无法磨灭的印记,几乎汇成了身体中的血液,静静的,流淌,天空也变成了灰色,整个世界,只剩下
脉搏突突跳的声音。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在我以为自己快要倒下的时候,我听见身后有人在唤我的名字,“湮花”。
呼吸是有一丝困难的,奋力的睁开眼,却又被灼热的阳光刺伤。空气似乎也凝滞了,有点涩涩的血腥味,天其实比任何时候都蓝,但我只
能听见自己缓慢的呼吸声。
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我伸出手,抓住的却是一片黑暗……
脑子里像是在放电影,一幕幕场景快速的掠过,人是不是在死之前,都会回顾自己的一生?
事实证明,我是错的,我没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把我从鬼门关拖回来的人,赵清。
他在我耳旁说着什么,我听不明白,转脸望向他,印象中的他有点模糊,一双桃花眼,此刻充满着浓浓的关心,白面红唇,是个当花花公
子的材料。
“大夫说你没事,只是长久未进食,加上脱力才会晕倒。”我终于明白他在说些什么,我记起他和五皇子认识,我留在他这儿并不安全,
可能还会连累他。
我起身想走,却不知双脚无力,一下子跌了下去,幸好他眼疾手快,扶住了我,“你这是做什么?”他问,“要走也要等把身体养好了再
走。”他气呼呼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生气的样子很像马行之,哎,马行之,为什么你要在我习惯依赖你之后离开我?
“我留在这里,公子恐有不便。”我的声音沙哑难听,不知是久未说话,还是没有喝水的缘故。不管他收留我是真心,抑或是假意,我都
不便留在这里。
“你知不知道,江湖上的人都在找你,一半要保你,一半要杀你。你觉得你此时出去会有命在吗?”他很认真地说着,我知道他不是开玩
笑,江湖?我什么时候惹上江湖了,难道……?我看着自己的手,无奈的笑着,怀璧其罪。
“都到这份上了,你还笑得出来?”赵清似乎的真地为我在着急,为我的不上心,几乎要暴跳如雷。
看着他,我感觉自己是被关心着的,“那你知不知道,除了江湖,我还惹了朝廷”,我抿了抿嘴,决定和他说清楚,“我得罪了五皇子。
”
看着他的脸因为惊吓变得更加白,我不禁觉得好笑。顷刻间,他又恢复了花花公子的样子,一付无忧无虑的样子,“那你更没有理由离开
这儿了。”他得意洋洋地说。
我扬眉,他接着说,“因为我既不属于江湖,也不归朝廷管。”他顿了一下,看着我,笑眯眯的说,“因为我,”他指指自己,“是个商
人。”
我哈哈大笑,“商人?你会是商人?”我的嘲笑显然激怒了他,他横眉,“你不会没听说过天鹤楼吧,我可是老板。”
他积极地显示着他的成就,像一个要不到糖的孩子,天鹤楼?雄踞北方七省的天鹤楼?和南方的天安酒楼可以一决高下,想不到,它的老
板居然是眼前这位。
我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你和五皇子是……?”他和五皇子在一起的时候被我看见过,显然并不是一般的交情。
“你不必太过担心,我们不过是小时候的玩伴。”他似有隐瞒,不过既然他愿意保我,就会有他自己的办法。
我其实是很纳闷的,我们只有一面之缘,按说他能记得我的名字已经是很厉害了,可他居然会出手帮我,若然让别人知道,他要面对的敌
人可不少。“江湖上的人并不好惹,你知道我得罪了他们什么吗?”不过,我想他恐怕不知道利害关系,就一味的逞强。
“这个么,我并不十分清楚,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他还是得意洋洋的嘴脸,却让我觉得很放心,很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救我还要保我?在商人的立场,对你,并不划算?”我决定相信他是个商人,其实除此之外,我也没别的更好的选择。
“救你当然是要你帮我,赔本的生意我怎么会做?”他贼贼的笑起来,配上他那对桃花眼,还真是招惹蜜蜂。
果然是奸商本色,“你要我帮你做什么?我可什么都不会。”谁让他那么会装,我还真以为他是游手好闲的二世祖呢,我也装。
“别装了,你的本事我清楚得很。”他还是那抹坏笑,我却头痛起来,我的伪装怎么越来越不济事,什么人都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