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和他的护卫最近好像有点儿怪。
这是石百长等人共同的感觉。
自从回到边城后没多久,经历了突袭并活下来的石百长等兵士就被正式调到微娘的身边,成为她的亲卫。
以前军师大人和护卫的相处他们了解得不多,但哪怕只是偶尔见到一眼,也会觉得这两人出乎意料地和谐。
这次么……倒也说不上哪里和以前相比有什么不同,那个护卫还是话少,军师大人依旧有什么事都吩咐他去做。
可石百长还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头。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听手下那些兄弟也在悄悄议论,这才恍觉并不是自己的问题。
微娘倒不在意石百长他们想什么。
她和沈杀之间确实变成了除非公事否则绝不会交谈的关系。当然,阿沈的话本就不多,主动说话时更少,一般都是她先开口。
而现在,是她单方面在和沈杀冷战。
原因很简单,不过就是前些日子那个让她猝不及防的吻。
被喂了肉汤还是小事儿,虽然那是老鼠肉。可是让她气愤的是,阿沈怎么能对她那样?
虽然她一向自诩冷静,那时候却还是差点儿红了眼。
阿沈却还是平平静静地,似乎根本没觉察到她的怒气,最后微娘摔了汤碗,让他滚出去。
沈杀只是安静地看了她一眼,果然走了出去,守在门口。
第二日,他又端来一碗肉汤,并且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那架势大有“你若不喝,我便依旧照前一日那样喂你”的意思,微娘无法,只得忍着恶心一点点喝了下去。
喝归喝,她心里不可能不怨。
从重生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根据她的规划进行,没有一丝差错。换句话说,她已经习惯了将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习惯了在心理上高高在上。
可现在竟然被人逼着喝老鼠肉汤。
这叫她怎么接受得了?怎么甘心接受这种落差?更别提那可是她的初吻。
而那次之后,阿沈没向她道歉不说,竟然还敢用这种态度威胁她!
自此,微娘对他便成了现在这种状态。
不过,两人冷战归冷战,微娘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却是事实,渐渐地终于能起床了。
她穿得厚厚的在军营里走动,不时有穿着铁甲的军士从她身边走过,她抬头看去,见前面站着黄将军和司徒睛,两人正不知说些什么。
她走了过去。
黄将军看到她过来,笑道:“顾军师,看到你身体大好,真是太好了。”
微娘笑笑,道:“多谢黄将军关心。”
司徒睛也笑了:“顾军师,病这一次清减了不少,以后还要多多保护好自己才是。”
微娘也还他一笑:“多谢司徒大人关心。前些日子就听人说,司徒大人顺利将百姓带回了边城,这可是大功一件。”
提到这事,司徒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叹了口气,道:“什么功?这次出城,百姓们损失不少,我身为护卫队的官长,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微娘道:“司徒大人不要过于苛责自己,游牧部落们反复无常,定有天收。谁也没料到他们这次会来这一手。”
三个人站在那里说着,沈杀一脸冷静地跟在她身后,不见异样。
不远处,一个娇俏的身影慢慢走过来,走得近了,竟然是自回城后微娘就一直没见过面的金丹凤。
以往金丹凤在军营里出现,必定穿着参领的服饰,一脸高傲。而现在,她竟然穿着一件翠绿的女襦袄,整张小脸看上去白嫩嫩的,比平时多了很多女子的妩媚,仔细看看,她的手中竟然还拿着一支女子的玉簪。这让走过她身边的兵士们都忍不住转头多看几眼,甚至有人因此跌了跟头。
但金丹凤却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慢悠悠地走过来,步履从容,亦不见从前的自信强韧。
微娘的心里不由得冒出个大大的疑问。
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金丹凤突然变成这样,是要闹哪一出?
她还没想明白,金丹凤已经走到三人身边,脚下仍旧没停,但脸亦没板起来,很平和地道:“黄将军,顾军师。”
黄将军显然也察觉了她的异常,一直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半晌回过神来,却发现微娘也正眯着眼睛看着她。
他看向司徒睛:“睛儿。”
“舅舅。”
“这金参领是和你一起回城的?”
“是啊。”司徒睛道。
黄将军深深地吸了口气,喃喃地道:“金参领回城之后,很不对头啊。难不成是出边城之后,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别说什么知礼守礼,以前的她从来都是一脸的高高在上,哪怕边城的人包括他黄某人放在眼里?
但是回来之后,她不但表情变了,穿着变了,甚至碰上之后,还会很客气地见礼,打招呼。
这哪是从前那个金丹凤干过的事儿?
“不止这些,”微娘在一边开口道,“刚刚她虽然同我们打招呼,可眼睛里就像没看到我们这几个人一样。不是以前那样看不起我们的不屑,而是目光迷茫,好像整个人整颗心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她做为一个女子,形容起来显然更精准一些。
黄将军频频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司徒睛顿了一下,这才笑着看向自家舅舅:“没什么事儿,就是在山里的时候,我刚碰到她时,她从头到尾地盘问我,好像生怕我是投敌的jian细。我和弟兄们在山里呆了那么多天,流血流汗,结果被她这么对待,难免心情不好,就和她大吵了一架。可能就是这个吧,让她一直看我不顺眼。刚刚她和你们见礼,不就没理我吗?一副根本没见到我的样子。”
黄将军信以为真,道:“我就说嘛,怎么她对你老是爱理不理的。话说回来,她毕竟是出城找你们的,而且从品级上来说,她确实比你高,又是个女人。你以后尽量压着些火气,别那么容易发火,让着她点儿。”说着他看了微娘一眼。
有还没成为自己心腹的顾军师在这儿,他不可能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司徒睛勉强笑道:“是,舅舅,我知道了。”
微娘笑了笑,善意地提醒道:“她背后有人,司徒大人还是别太冲动的好。”
像黄将军这种人,完全是以本身的战功积累上来,但是朝中却没什么太深厚的背景,不然也不会一直驻守边城回不了京城。如果司徒睛跟金丹凤真的闹翻了,最后吃亏的只怕还是黄将军。
不过微娘有点儿奇怪,这种事没谁藏着掖着,立场问题一开始就已经被放到明面上来了。以前司徒睛还知道忍让,怎么金丹凤主动进山找他,他反而压制不住了?
司徒睛目光下垂,看着地面道:“是,军师大人。其实金参领人还是挺好的,虽然可能因为是女人,心眼儿小了点儿,其他的倒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微娘眯了眯眼睛。
司徒睛今天的话……很不对啊。
以前金丹凤没少调查过他及他手下的那些心腹,他不是应该最讨厌金丹凤和王大平这种人的吗?
怎地突然就帮她说好话找理由了?
另一边,顾三思混进了尤章部落之后,随商队一起暂时歇下了脚。
顾三思和铃姑名为夫妻,便同住一个帐篷之中。
只不过两人心里都明白这只是无奈之举,倒没什么人真的当真。顾三思自落脚之后便一直按着微娘的吩咐忙着布置,铃姑则每天出去打探消息。
这一日,她回到帐篷里时,面上神情不再像往日那般轻快,反而布满了愁云。
“怎么了?”顾三思看着她问了一句,同时提起桌案上的毛病,打算将这些日子内探听到的有关尤章的各种讯息都写上去,传回到边城之中。
“没什么。”铃姑勉强笑了一下,将今日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告诉了顾三思。
顾三思仔细考虑一下,力求用最简单的话将这些讯息都概括进去,再写到一张极小的绢布上。
在游牧部落里面,纸是非常少见的东西,基本没什么人使用。顾三思他们是以布商的身份过来的,绢布一类再常见不过,用绢布传信,倒不会引起太多的人注意。
铃姑坐在一边,看着顾三思写字。顾三思长得和微娘极像,动作潇洒,顾盼神飞,她却似乎没看到一样,神思渐渐转到了别处。
顾三思写完后,将绢布塞进一个小小的竹筒里封好,刚要交给铃姑让她传递出去,就看到她正盯着自己发呆。
他不由笑了笑,道:“铃姑,在想什么?”
他长什么样儿自己知道,虽然在男子中算极好的,但铃姑这个人并非那种一见美色就走不动路的浅薄女子,再说她双目放空,目光茫然,明显是在想事情。
铃姑被他惊醒,倒也不曾隐瞒,道:“我刚刚出去时,听人说这次其他部落联合进来突袭边城出来的百姓和护卫队,杀死了不少人。我在想那些被杀死的百姓真可怜,不过出城找些口粮减少全家,结果竟然遇到了灭顶之灾。”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不对,过了零点,该说昨天了。昨天晚上是两节英语课,上完后又近十一点,急匆匆码了一章,一看时间还是超零点了。这是昨天的更新量,今天晚上会再有一章新的。
各位亲晚安,某笔要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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