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个啊”
封槿趴在柳筠的腿上，任由她顺理着自己的头发。
在家人和朋友面前，她都不太会故意掩藏自己的情绪和表情，除非是和朋友们生气的时候，或者有什么事情要隐瞒的时候，她才会收拾起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别人看出什么来。
那天歌词本不见的时候，她虽然忍着情绪回到家，却没有让自己的情绪安稳下来，只是一个劲地猜测着是谁碰的，问了同队的人，都说自己不知道，所以她才会烦，这又不是什么灵异世界，难道东西还真的会不见了吗？
所以那天回去后她还是皱着眉头的，连吃饭的时候也想着，柳筠看到她的表情不对劲，就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封槿就把事情说了一遍，家里的人自然也就知道了。
封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实话说出来：“没找回来，可能真的是不知道扔在什么地方了吧。”
“你啊，以后自己的东西要放好，不要再丢三落四的。”柳筠无奈地说。
其实，之前俞永镇找她说过了的。问她有没有把歌词给别人看过，封槿说自己是前天晚上当夜写的，然后隔天就拿来交给老师了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师要这么问她，但是她还是坚定得摇头。
后来俞永镇告诉封槿，他看到某个歌手的歌词和她交上来的非常像，就好像是只换了个别词语。俞永镇也问了那个人，歌词是哪里来的，对方说是网络上交易的，贴出了征求贴，然后对方把歌词发到指定邮箱，如果被录取了，就把金额汇入对方的银行账号，购买了歌词的所有权。
虽然那个歌词对于他们这些专业写词手来说，并不是顶好的，但是作为专辑里主打歌来说，还是可以入耳的。
为什么俞永镇会坚信，歌词是封槿写的，而不是她抄别人的呢？
这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俞永镇不会单单因为对方是他的学生，就偏信一方。那是因为封槿后来也上交过许多作业，而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出歌词的风格是一样的。
就像作者写文有他自己的风格，设计师设计的产品有自己的风格外，词曲作家创作的词曲自然也有自己的风格。
封槿的歌词虽然在努力朝成熟化创作，但是还是略显稚嫩，仿佛是在拨开重重迷雾，带着朝气和若有若无地生涩。
那份被拜托让他编曲，却被他拒绝掉的歌词，明显就是封槿的风格。
因为相信自己的感觉，也在相处中，慢慢地了解了封槿的性格后，俞永镇才会在一看到那份歌词的时候一口就拒绝掉。
所以才会有那么一问。
而韩封槿呢，在听老师说着这件事情的时候，顿时胃里觉得一阵翻腾，犯恶。
她自己写的大篇幅写实，小部分幻想的歌词，被别人拿去用，让她有种很不干净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人用了自己的牙刷一样。
虽然跟母亲说还没有找回来，但是其实封槿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等到头发都差不多干了之后，她就把自己关在父亲的书房，打开电脑，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还处于2000的标志，不由得双手揉捏了下，就像是松松骨头一般相互压着，发出‘格拉格拉’清脆声。
自从成为韩封槿后，她可真是好久没这么干了呢。
封槿上辈子就是个弱鸡黑客，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不会乐器，不懂文学；专攻运算，离散数学，线性代数和微积分，这些才是她的长项。
封槿的能力不是很厉害，但是对付普通人已经足够了。
熟练各种软件的设计维护，寻找各种系统漏斗，然后入侵内部数据资料库，这些她用的很顺手，也很平凡，毕竟她都是靠这手艺吃饭的。
但是之所以说她是个弱鸡黑客，主要还是因为，她虽然精通大部分的编程语言和系统操作，但是又并非专精，典型的属于低不成高不就的类型，但是能够稳定收入，一年出去旅游个三四次也不是什么奢望。
封槿看着已经开始登陆的电脑，手指灵动地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击着，直接入侵了发帖网站的数据记录，找到ip地址，侵入邮箱搜到那封邮件，接着跟着邮件的发送地找到了发件人的ip。
她看着上面显示的几个数字，抿了抿嘴，又查了她怀疑的人的那个家里的ip地址。
“果然是。”
封槿不由得冷笑，得到这个结果她也并不是很奇怪，毕竟，她已经知道散布谣言的人是谁了，只是她不明白，对方这么做到底是有什么意义？
因为金在中吗？
还是因为嫉妒？
她可是不止一次在封槿面前说过关于在中哥的话题。
一想到金在中，封槿的思绪就不由自主地飘到下午的时候，金在中接了个电话就离开的足球赛，心里的落差更大了。
“姐姐？在干什么呢？”
韩景推开门，看着电脑前面无表情的韩封槿，问道。
“没事。”韩封槿摇了摇头，“要吃饭了吗？”
“恩恩，快下来吧。”
封槿牵着弟弟的手，回头看了眼已经关机了的电脑，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还是心情不好吗？”吃饭完后，柳筠看着明明坐在沙发上，却明显走神了的韩封槿，怀疑对方是不是因为她要回去的事情而烦恼着。
“没有”
“别掩饰了，去练下琴静静心吧。”柳筠推着封槿，拉人一起走到大厅中间那架三角钢琴边上。
母亲打开琴盖，双手轻轻地压着封槿的肩膀，坐到椅子上。
“我就在旁边听着，你随便弹吧，如果不知道弹什么的话，就挑肖邦的练习曲。”
封槿点点头，耸下刚才一直僵硬的肩膀，抬起手，纤细的手指张开，搁在冰凉的琴键上。
肖邦的练习曲，op10和op20，白皙的十指在琴键上快速地掠过，清脆的琴声在空间里慢慢延伸开来。
韩景倚在父亲的身上，看着手里的书本，家里的两名男性都习惯了这种伴着琴声做事的，因为几乎每天都要来一次。
刚开始，熟悉的练习曲一边又一边地被弹奏着，柳筠都想让封槿换个曲子的时候，她自己就主动换掉了，手指下如流水般倾泻出各种或悲伤或激昂的曲子，看来今天封槿的心情真的不怎么样啊。
“咦”
柳筠轻轻地发出一声，听着耳边陌生的曲子，看着封槿的眼中闪过诧异。
封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然后随意地按着琴键上的黑白键，恍惚间，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我女儿不愧是天才。”
柳筠欣慰地看着韩封槿，她以为封槿的心神被别的事情占去了之后，花费在钢琴上的心思就一定会少了很多，只是没想到，结果还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怎么了？”
不明所以的封槿放下手，贴在自己的大腿上，看着柳筠问。
柳筠坐到封槿边上，伸手将封槿圈在怀里，纤长的手指贴上琴键：“你刚才，弹的应该是原创曲吧？”
说着，一音不错地将封槿刚才恍惚间弹奏的曲子，重新演绎了一遍。
封槿听着曲子，感受着耳边‘叮叮咚咚’的声音，还是有点恍然——这是她自己弹出来的？
“不要发愣了，感觉的，把曲子写下来，取什么名字好呢？”
“初恋。”
“啊？”柳筠看着将名字脱口而出的封槿，黑色的眼睛闪了闪，“小槿是”
“就叫初恋。”
封槿起身，拿起琴椅下空白的五线谱和铅笔，埋头专心地画着小蝌蚪，记录着刚才母亲弹奏出来的曲子。
果然人的天赋跟身体有着很大的关系吧？因为原来的她，明明就不懂这种特别具有艺术性的东西，可是现在却好像天生就会一般，学习起来也毫不费力。
反而是那些编程数学，她知道该怎么用，也知道该怎么改，却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好似身体里那股对编程的天赋点被整整扣为了零一样。
封槿看着手上根据记忆抄录完毕的曲子，想着要不要填上词。
“让我再弹一遍。”
柳筠从封槿手中接过曲谱，放在钢琴的架子上，手指轻轻按着键盘弹奏着。
耳边穿来的声音让封槿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似乎，以她目前的作词能力来说，会毁了这曲子吧。
“我把你的曲子发给我老师了。”柳筠看向封槿问道。
“恩，好的。”
封槿笑着点点头，内心里那淡淡的酸疼被缓缓地压下了。
仿佛在弹出那首曲子后，心里原本的焦躁仿佛是被平息了。
她一直被外事弄得心情焦躁而浮躁，努力专心的摒弃那些让她不能平静的事情，却在忙里偷闲的片刻又满满浮上脑海。
这首曲子写下后，仿佛就像那一直紧撵着心脏的手猛然一松，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却又带着点风雨将袭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