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狮子峰巅,站立着一青衫老者,白发斑驳,白须飘飘,目光如霭,对着重重叠叠的青山,自喟自叹。
“师傅,师傅,何日你才能再叫我一声‘不明’?”
一只飞鸟扑棱了下翅膀,冲进了云朵里,打破了这片刻的寂静,赫连炯穆抬头看看天,又在指端轻点了两下,手指轻捻,“时日已到!”
又一只飞鸟从悬崖下飞出来,追逐而去。是在追云,还是追日?往昔已不再,又何必这样固执于那一个名号呢?赫连炯穆低头,目光似穿透了这深不可测的悬崖。
明知等来的是一个未知数,怀鹿还是满怀期望,他每日都要不停得告知自己,就是这一天,就是这一天,师父师叔和怀蓝会回来。
这一日到来。
“元宝,元宝,你看我穿师父的旧衣服,是不是也有侠客的风度?”怀鹿挽起袖子和裤脚,长衫尾部已经拖地,他只能在腰间束上宽宽的腰带,腰带里藏着一两尺的衣衫,这样看上去腰腹滚圆的,有些滑稽。
元宝看了一眼,嗷嗷叫了两声,用爪子连忙捂住了嘴巴,像是在嘲笑怀鹿。
怀鹿举起鸡毛掸子,敲了下元宝的头。
“你这家伙,还学起嘲笑我了,我可比你强,一天到晚,你竟是光着屁股,也不害臊!”
结果,元宝并不吃怀鹿这一套,他撅起屁股,把那红扑扑的屁股蛋子冲着怀鹿,怀鹿刚举起鸡毛掸子要再打,元宝一个大跳,从窗户框里跃了出去。
有一对目光注视着怀鹿,在暗处。
面带期待的笑,怀鹿站在崖边,伸手就可以碰到那朵朵云,怀鹿自是没有把心思放在云上,他想师父、师叔和怀蓝会以怎样的方式回归呢?是驾着这漫天的云朵吗?
想着想着,就要望眼欲穿。
“怀蓝,你是不是长大了些呢?三年,你都四岁多了,可是如果真的要比试,我还得让着你,谁让我是你的师兄呢?”怀鹿自言自语着,话语里还是掺杂着喜悦。
等待会让人上瘾,这相聚就如同是荒漠中的绿洲,总是能让人忍受炽热和干涸。
“师傅,师傅,你还能认得出怀鹿不,现在的怀鹿也长高了呢,您看,我都能师傅的衣服了!”
依旧是自言自语。
忽而一股强劲的气流飞旋了过来,怀鹿还没有来得及收回那脸上洋溢的笑,就昏厥了过去。
怀鹿倒下,见他身后站着的是赫连炯穆,赫连低头对怀鹿说着。
“怀鹿,你是千年才遇的八方之子,只有经得那暗黑处的混沌才可参悟,我告诉你,师傅他现在很好,只是会消失一段时间!”
赫连炯穆在狮子峰上仔细勘察,忽而在一堆乱石前驻足,他把那些石头清理掉,地面上竟然显露出一条裂缝来,这莫非就是赫连之前说的通往外面的山洞?
怀鹿醒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脖颈子酸疼,伸出手来就去摸,结果身体上缠绕的藤蔓松散了下来,两眼一黑,整个小身躯就滑落了下去,怀鹿尽量用脚摩擦着石壁,增加下落的阻力,可那些凹凸的石砾还是戳的他皮疼肉痛。
“这是哪里?怎么如此得黑?这里莫非是赫连师兄所说的那个山洞?”一丝光亮都看不见,怀鹿似乎是落到了洞底,他抬头向上看,那石洞早就不知道弯了多少个弯,根本看不到上面的景象。
黑漆漆的,一切都似乎不存在了,包括怀鹿自己。
“师兄说,这里应该有道石门才是!”怀鹿伸手就去摸,果然有个石环,他就用两只手拉住石环,用力得扯拽。
“那边也有绚丽的发光的石头吗?”怀鹿又用了下力,“只是我怎么会在这里?”
石门开了,怀鹿探头进去,“嚯嚯嚯!”
那里却没有那一条师兄口中的石阶路。
可是,里面豁然开朗,看上去是一间石室,这石室也没有窗户,却是很亮堂,怀鹿走进去一瞧,原来有一面墙壁上镶嵌着百十来粒发光的石头,“师兄说的发光石应该就是这样了!”怀鹿走到石壁跟前,见石壁上刻着许多文字,他借着石头的光亮读了出来。
“粤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名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故圣人之在天下也,自古及今,其道一也。”
怀鹿不甚了解这些文字的涵义,猜测这里定是有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在此闭关,墙上的字应该是修炼的某种心法,再沿着石壁看,见落款处雕刻着:“子桑赤梏修心之妙”。
“这个子桑赤梏就是那个德高望重之人吧!”看了一会儿,石壁上刻得都是些晦涩的文字,比《三到四要》还要惹人生厌,怀鹿的头开始发晕,想必是石室内空气较为稀少的缘故。
“我应该就是要死在这里了吧,还没来的及见上师傅师叔和怀蓝一面!”怀鹿的眼皮耷拉了下来,“不行,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跌跌撞撞,怀鹿走出石室,他又在石壁上摸索,又是一个石环,他用力扯了一下。
原来还有一道石门,石门打开了,是那条色彩斑斓的石阶路!怀鹿深一脚浅一脚得走进石门中。
两旁的石头真的是很漂亮,可是怀鹿根本没有心思欣赏,他越走越觉得身子沉重,感觉并不像是呼吸困难,而是一股浊气从眼睛涌进了身体里,那股浊气游走在五脏六腑间。
“刚才我掉下来的地方并不在狮子崖下面,也就是说狮子峰上有很多的裂缝可以通向这里,空气应该是充足的!”怀鹿边走边琢磨,“还有既然有这通往外面的路,里面的石室又是那个叫做子桑赤梏修炼的地方,那一定还有可以进来的路,他总不能也像是怀鹿这般,从石头缝里滑落下来吧!”
就要走到石门了,怀鹿停了下来,他转身又朝着里面走去。
他又摸索到了一个石环,这次几乎是要用尽了残存的力气,才打开了第三扇石门。
这里有木头桌椅,有毛绒毯卧榻,时间久远,上面都落满了石灰,木桌上依旧是放着一块发光石,石头边上放着一串竹简,竹简上用刀子刻着一些文字。
怀鹿拿起竹简,见字迹依旧清晰,苍劲有力,定是个习武之人留下的。
“莫非这也是那个子桑赤梏遗留之物?他除了在那石室里咬文嚼字修心养性外,还在这间石室练习一些什么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