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王走到案牍前,正襟危坐,冲着浮生娓娓道来,说罢又发一声奇怪的笑,不知今日为对着自己的十岁小儿说这样一番话,这其中的酸甜苦辣风云变幻,自己都琢磨不清,十岁的娃娃又能明白些什么呢?
浮生却是懂得了十之八九,乔良子定是以为那时的父亲是他所等之人,所以临危托志,赠予了圣石,公良尽德定是也察觉出了乔良子的身世之谜,他放长线钓大鱼,不仅对乔良子的圣石觊觎着,还对父亲的能力惶恐着,生怕是一损俱损,一个能从薄命阵中逃离的人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或者他认为父亲是天降大任的魂神王者。
“父亲,那,那个圣石呢?”浮生一字一顿问道。
“昨晚天降大雾,好生蹊跷,我觉察似有不测,凌晨时分便来书房中查看,果真,圣石不翼而飞,我一时惊魂难定,似魂不附体,就颠三倒四得迷失了神智......”东海王指着书架之后的一个暗格说道,浮生跳下卧榻,走到暗格前,果见一个锦盒,内空无一物,浮生低头一嗅,一股熟悉的气味传入鼻翼中。
“父亲,这锦盒里被人放进了什么药散,兴许是父亲吸入体内,才失魂落魄!”
又是迷魂药?
东海王急促走上前来,也低头浅浅一嗅,立即头晕脑胀似又要发狂,浮生赶紧拽了拽父亲,东海王移身到卧榻边上,饮下一碗热粥,这才安定了许多。
“莫非又是凤毛王那边的人给本王下了迷药?”
“不,这与之前那黑衣人迷昏父亲的药剂很不一样,这更像是什么幻术之药,那气味还裹挟着一些奇异的果香!”
“噢?果香?莫非是?”
东海王仰望虚空,默默沉寂了片刻,叹息道,“看来为父身边是藏着毒蛇匿着豺狼,这东海王府还是众矢之的啊!”说到此处,东海王打住了,书房之中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人的呼吸声,嘘嘘一叹,话锋转换。
“我儿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么?”
“父亲,是的,梧桐她遭人陷害入了知府的大牢!”
浮生一股脑就把梧桐遇难之事说给了父亲,父亲立即传唤了知府狄耐,这狄耐早就在王府的侧厅等候半天了,他原本就是要来启禀梧桐之事,见了东海王,立即行了个礼。
因知府会晤算是公事,东海王叫了丫鬟海棠,陪着浮生回了神鸟居。
......
浮生娘满脸忧郁得坐在房中,她压抑着心中的愤恨,又回到那个无计可施的状态中来,乌燕和颜颜里站在院子里,一见到浮生就凑上前来。
“夫人一回来就进了房里,这都大半天了!”颜颜里说道,一旁的乌燕也似有话要问,支支吾吾了几声,才吐露了出来,“那个梧桐,怎么样了?”
“知府大人到了,父亲正在房中与他商议吧,只是事情太蹊跷了,我也弄不清楚,对了,海棠姐姐,梧桐现在不在,我刚才跟父亲说了一声,你先在神鸟居伺候吧!方才在父亲房中喝的米粥不错,你也去弄些来给母亲食用吧,她定是滴水未沾!”
海棠躬身应答了一声,就去给浮生娘备热乎的粥汤了,乌燕和颜颜里跟着浮生前往母亲房中。
浮生娘见了浮生,立即关了门,把乌燕和颜颜里隔在门外,一把搂住浮生,悠悠说道,“我儿,我儿,方才我听了你的琴声,你是在哪里学得的?”
浮生突然跪到地上,对着母亲说道,“生儿知错了,生儿知错了,生儿在逍遥巷认了个教琴的师傅,梧桐姐姐知道了这事,这才跟着浮生去了烟花之地,不料惹出一身的祸事!”
“什么?”浮生娘眼眸中噙满泪水,瞥了一眼地上的浮生,气的握紧拳头直捶胸脯。
“生儿知错了!”浮生低着头,不忍心看母亲那张布满担忧的脸。
“哎,生儿你可知你为何刚出生不久就被那不周道人带离王府?”浮生娘叹了一声气,忧心忡忡地问了句,这一句更像是在问自己。
为什么被带离王府?浮生想过了无数次,一见父亲,他便千百次要问这个问题,即使是家族萧败,他也愿意同父亲母亲一道经历困苦,天底下又有哪个母亲愿意抛弃弱子?这其中定是有千百万的无奈。
“因为,因为生儿生来是个不祥之人......”这话从一个十岁孩子口中说出,听起来是如此戏谑。
浮生娘听了儿子的回答,脸色更是惨白一片,她的右手微触,哆哆嗦嗦得扬起,忽而重重落下,落在浮生的脸上,登时一股火辣的痛覆盖住了浮生那张白皙的小脸。
“什么不祥之人?小小年纪就在心中留下了恨,还怎么面对今后的种种磨难?子桑家族是帝王之族,你天生就被赋予了振兴家族的使命!多少暗处的眼睛在盯着你,是为娘没有能耐保你周全!天赋异禀,帝王之相,福祸相依,你注定祸事连连,就因为你生的非比寻常!”浮生娘字字珠玑,话中夹着无奈、辛酸和希冀。
浮生没有用手触碰发烫的右脸,任凭那疼痛钻进心窝里,回忆之前与老祖宗宿醉的生活,他羞愧难当,他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面对险象环生的王府生涯,他还曾信誓旦旦地说不要母亲再忧伤。
可是,貌似所有的祸事都是因他而起,因他非比寻常的命运,因他不谙世事不懂隐匿自己的能力。
“母亲,生儿知错了,以后生儿不招惹那些纷纷扰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