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瓜不要,芹菜不要,青菜统统不要!就是刚才说的那些,快些上来吧,再拿一壶酒来,要上等的好酒!”浮生这口气倒有些模仿黑袍老祖宗。
颜颜里一听还要喝酒,赶紧收住了笑,对着浮生说道,“怎么还要喝酒?”
还不等浮生强词夺理一番,店小二倒是先说话了,他弓了弓身子,把那一抹抹布搭在胳膊上,伸出另一只胳膊来,指着柜台边上的一个木牌子,说道。
“客官,小店有个规定,十六岁以下的客人是不许饮酒的!小店自酿的玉米汁也是不错的,给两位小客官免费送一壶,客官意下如何?”
竟然还有这等规定?十六岁以下不许饮酒!浮生顺着小二指点的方向看过去,果真看到一个木牌子,木牌子上刻着一个酒壶,旁边画着一个叉号,一旁还刻画着一个幼稚孩童。
颜颜里倒是挺高兴,回复店小二道,“玉米汁好,玉米汁好,就玉米汁了!”
“好嘞!酥鱼一盘、扣肉一盘、猪头肉一盘、酱牛肉一盘、海虾一盘,再加玉米汁一壶!”店小二转身走进内堂,边走边拉长了音调,把浮生点的菜又重复了一遍,悠悠扬扬的声音回旋在大厅之上。
不一会儿,小二从内堂出来,端着热腾腾的菜肴,一盘又一盘摆在了浮生面前,浮生见这酥鱼汁多肉鲜、扣肉咸香扑鼻、猪头肉是通透晶莹、海虾更是鲜不可挡,禁不住口水都要流淌而出,举起举箸子便要朵颐起来。
“好香,好香!小影子,快,快尝尝!”
颜颜里看着一桌子的菜肴,有些发愣了起来,虽平日里在王府内也不缺吃喝,但是吃得也尽是一些下人们的粗茶淡饭,许久没有见过如此多的荤腥了,他竟有些怀念在南疆的生活。
他也曾是一位养尊处优的王子,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族长继承者,可这些谁还会记得,这些只是顾着吃喝的食客们又有谁知道,他颜颜里不只是一个小随从,他是南疆麟角王子,可是,南疆还在,麟角族却早已不在了......
颜颜里看起来很是哀伤,他举着箸子呆滞了起来,浮生夹了一块酥鱼放到颜颜里的碗碟中,又晃了两下他瘦弱的小手,他这才回过神来,苦笑了一下,把那块酥鱼放进了口中,果真是酥软可口鲜美至极。
两人正要美美品味一番之时,忽而门外走进一壮汉,走路呼呼带着风,头上带着一斗笠,斗笠上还挂着黑纱,黑纱正好遮住脸庞,身上穿了虎皮袍子,腰间拴着一把大刀,立于门口高声呼喊道,“小店家还不快来招呼你爷爷!”
那店小二一看来者不善,赶紧把腰弯得更狠了,毕恭毕敬得迎上去,把那壮汉带到了靠窗的一个好位置上,“不知好汉到访小店,照顾不周,失礼失礼了!”
店小二小心翼翼得上茶、点菜,一对眼睛只是低垂着,不敢看那黑纱之后壮汉的脸。
这壮汉着实是把浮生和颜颜里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
浮生远远地看着那汉子,心里琢磨了起来,这人看着怎么与那佛陀手大人如此相像,只是一对胳膊没有佛陀手大人的粗壮,可说话的口气、行走的风姿都是像极了的,这会儿他又用黑纱遮着面,应是不想面容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与佛陀手大人的身份也是像极了的。
莫不是这汉子正是父亲北斗军的首领佛陀手?昨夜他去父亲房中拜谒,应是接了父亲的新任务,真不知父亲都会给他安排一些什么样的任务来,浮生越想越好奇,竟然没吃两口那些大鱼大肉。
他更没有发现,此时的颜颜里神情也有些异样。
颜颜里索性放下了箸子,直勾勾得盯着那壮汉,他心中咯噔咯噔跳着,那壮汉兀自地饮了几杯酒,也没有发现远处的两对眼眸在打量着他。
这个人,怎么和父亲有九分相像呢?颜颜里的眼眸中涌荡出泪水来。
麟角族与东海王率领的军队在琅琊郡一役中,输得惨烈悲天,麟角王颜颜烈战死沙场,侥幸活下来的麟角战士都成了八方国的阶下囚,包括他这个麟角王子,那些麟角族人们有的逃到了凤毛族里,做起了奴隶,有的逃到了琅琊郡,做了权贵人家的小人,麟角族已经不存在了。
今日,颜颜里竟然看着不远处的这个人,像极了自己的父亲,他的脑子里心里乱作一团,可细细想来,又是滑稽可笑,父亲早就魂归战场,以他的性子怎么会苟活在八方国内,怎么会心安理得得在这尤城中喝酒吃肉!
“越看越像,一定是他!”浮生自言自语道。
“不,不,不可能是他!”颜颜里也不由得发出了声音。
浮生这才把小脸扭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颜颜里眼中的泪花,有些措手不及得问道,“小影子,你是吃不惯这些饭菜么?怎么哭起鼻子来了?”
颜颜里赶紧用衣袖抹了两把眼泪,深深吸了两口气,轻轻点点头,对着浮生说道,“大王子,颜颜里忽然有些想家!”
“想家了?小影子,等我再长大几岁,我带你回南疆去!听说封锁大魔王住的伏魔谷就在南疆,我还没有见过呢,老早就想见识见识了呢!”
“大王子竟也知道南疆的封锁魔王?”
浮生嘿嘿一笑,岂止是知道那么简单,那封锁魔王早就钻进了我的脚底心里,浮生可不能把这些说给颜颜里听,怕是吓坏了他,只得小脸堆笑,继续说道。
“那魔王不是乌燕的师傅么?我听乌燕念叨过!”
颜颜里也没有什么疑虑,他是没有心思关注封锁魔王,只是独自伤心着,自嘲着,嘲讽自己意乱神迷,竟然把这醉香楼里的吃客看成是自己的父亲,倘使父亲泉下有知,定也会怪罪我的!
这样一琢磨,颜颜里就不再把目光放到那壮汉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