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位红罗衫女子名为薛疏疏。
“疏”为通也,想月湿断矶,云弄疏影。粉英落尽。孤鹤长鸣夜方永。
此“疏”字在浮生的小脑袋里牵扯出许多的文字来,正是这些文字承载着人的某种寄托,再看面前这位性格刚毅的女子,小浮生想她和梧桐姐姐不同,和乌燕也不同,她显得更加的成熟,若隐若现的是在历经风雨后留在神情里的痕迹。
眼看着其余的女子都没有回音,浮生又得把企盼的目光送回到薛疏疏身上,只见薛疏疏从众女子中走出,转身,像是一名部队的首领一般,对那些女子说道。
“我辈姊妹本是同命相连,亏遇身边这位身怀绝技的恩人,才有得重建天日的机会,我薛疏疏知恩必报,欲以将体内魂识之力倾囊相助,重姊妹可表个态度来,撑起这天地需八重力,倘使咱们每个人都付出一些,这事就轻而易举,倘使只有零星几人,恐要把体内魂力耗尽,也未必能托起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薛疏疏说罢,回转身来,看了浮生一眼,只听得身后的女子中窸窸窣窣了起来,护盼的眼眸终于有了着落,纷纷说道:“我愿助一臂之力!”“我愿助一臂之力!”
浮生心中唏嘘感叹,原本自己也是要精进魂识之力,早日突破三重天,也好完成老祖宗的夙愿,不料今日倒是先要倾泻魂力了,即便如此,浮生还是要一试。
那位痴呆的老人也可算作是他的亲人,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种关系无异于他和不周师傅,甚至于他和父亲。旁人的眼光都是偏颇的,都是狭隘的,好与坏,对与错,善良与邪恶在这份关系面前,都应该显得无力才是。
须臾之间,十八名少女魂识飞舞,盘旋出一个圆来,而浮生恰好立于圆心之中,浮生有些诧异,不是要一起混合魂识之力铸造擎天之柱么,怎么这下看上去小浮生倒成了众矢之的。
浮生心中惊疑,旋视一遭,看见这十八名女子手手相连凌空飞旋,魂识之力呼之欲出,在浮生的头顶上汇聚出一团光球,这光球闪烁着七彩的光芒。
光球越来越庞大,复审浮生感受到了浑厚的魂识之力,那萦绕的光芒是力量的源泉,十八名女子将体内的魂力源源不断得汇聚在一起。
浮生看向薛疏疏,薛疏疏的脸上含着一抹笑,弯弯的眼眉,上扬的嘴角,倾泻而出的魂力是对浮生莫大的信任。
“各位姐姐,你们这是做什么?”浮生问道,小身子被光晕包围着。
“小恩人,这些魂力是我等姊妹对你的答谢!”薛疏疏回答道。
就在此时,魂力光球灌顶而下,冲进了浮生的小身子中,魂识之力游贯浮生周身,面对此番情景,浮生的脑中撇过一丝惧怕。
“这些魂识之力,我,我恐怕承受不起!”浮生颤抖了一下,他想起云雨阁中临危受命,收下了不散师祖奶百年的功力,就是那浑厚的功力是他难以承受之重,他为此变得羸弱不堪,小身子哪里还能再承载下这些魂识之力?
“恩人,顺其自然,让它流淌,它会经过你的身体,带走你体内的淤伤,会扫平你修为的阻塞,任其流淌吧,你会看到它,力冲天上!”薛疏疏精疲力尽得跌落,众女子也如同零落的花一般,从空中落下来。
就像是薛疏疏所言的那样,这些魂识之力只是途径了浮生的身体,在他敞开双臂闭上眼眸任其流淌之时,这些力量就冲出了浮生的身体,向着天上冲去。
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这些力量的升腾,他的身体也轻盈了起来,慢慢地睁开眼来,那些女子的魂识都不见了,应是飘离了出去,回到那一个个妙龄的女子之身上去。
再一看,天升了上去,地也变得平坦了起来,天地之间伫立着一枚粗壮的擎天柱,这柱子稳稳地拖住了天,就在柱子扎根的地方,无端生出了一枚蛋,这蛋长着白如雪的外壳,足足有两个拳头那么大,蛋被魂力柱的光晕润泽着。
“难道,这是雷兽的.......?”浮生的小脸欢悦了起来,是雷兽,定是雷兽,他又重生了,这一方净土真的变成了干干净净的一方天地,没有黄沙戏虐,没有腐朽的黄金宫殿,清清白白的。
浮生还想好好看看雷兽的蛋,可是却听到了脚步声,那脚步声是从荒芜世界之外而来,什么时候开始,可以在这世界中听见界外的声音了?浮生虽摸不着头脑,但是一想到公良尽德依旧孤独得看着落日,他便与这世界告别了。
转念之间,魂识飞回。
竟然比闯入荒芜世界之时,魂识更加自如了些。
他面前的公良尽德没有一丝表情,太阳已经隐落,屋里黯淡无光,但是浮生却能看清老人的脸,忽而西方几道彩光飞过,划破长空,向着北方而去。
“外公,那些定是薛疏疏小姐姐和她的姐妹们,她们要回家了!回家了!”浮生雀跃着,指着天,兴奋得就像是一个孩子。
他也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却做了一件半百的老人都做不到的事,那就是原谅别人,原谅别人因为看不开而拼命挣扎,从而让一旁的人受了许多伤。
“外公,你的荒芜世界不会坍塌,邪星翁大人也会重生的,一定会的!”浮生的眼眸里满满都是真切,虽然没有光,却在老人的眼中也闪出了些晶莹来。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一个身影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灯笼,一进门来,就嚷嚷道:“哎呀,天黑怎么也不点个灯?哎,我怎么跟一个痴呆的人说起这样的话来了!”
桃花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这才看到一个小男孩伏在老人身旁,小男孩偎依在老人腿边的毛毯上,小手抚着老人的手,她有些吃惊,定了定神,慌忙给浮生行礼,“大王子殿下,桃花以为您早就离开了!”
浮生悠悠站起身来,走到桃花身边,低声对着桃花说道:“外公给浮生讲故事来着,浮生听得入迷,不想这天就黑了,好了,现在我要去看篝火吃扁食去了,晚上你可要给外公备上一大碗七彩扁食才是!”
“诺!桃花记下了!”桃花连连点头,可一琢磨,脸上的神情更加难看了,甚至有些惊恐,她支支吾吾得说了几句:“讲,讲故事,国丈大人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