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正是农忙时分,日头正烈,事儿最多,一年四季在地里劳作的农家汉才能顶住这煎熬般的天气。
季安逸无比的庆幸自己手里有空间,有一潭无比神奇的灵泉水,否则,这农忙时候他还真怕挺不住。
经过近两个月的细养,他这身子已经恢复了□□成,余下的,得日常生活中多注意,平时适度的锻炼锻炼,里里外外都健康起来。
也幸好十一岁的孩子,身体年轻修复能力强,营养吸收的快,康复也快。
王家两亩水田,山坳里的荒地只有一亩半,比起村里旁的人家,这活儿还真不算多,甚至有些寒碜了。
他却是挺满意的,家里就两个人,地太多,忙不过来也白搭,够吃就成了。
盛夏的天,总是亮的特别早。
地里的活儿很紧,家里也有事儿要忙。
季安逸和王小二早上天刚亮,卯时初,约五点的样子,就拿着镰刀到了地里。
两亩水田能产一千多斤谷子,他们两人一年大约是吃一亩田的谷子就够了,剩下的一亩交了税,还可以卖点儿小钱。
这两亩水田很重要。
农忙收割时,庄稼汉最担心的就是老天给不给面子,夏天来去匆匆的雨,揪着人心头慌慌的疼。
就怕在收割或晒谷子的时候,一场倾盆大雨哗啦啦的就落下了。
上半年的辛苦劳作可就全白费了,让人哭都没地方哭去。
季安逸也担心这事。趁着现在天好,得赶紧把两亩谷子收割了,晒好了囤进了谷仓里,才能松口气。
说起在地里干活这事,他还挺意外的,做起事来很有模有样,利落的紧,到了这会儿,他才明白过来,他不仅继续了本尊的记忆,连做事动手能力也一并继承了,难怪,他平日里干活的时候,特别麻溜,应该不止是他自个会做,还有一半原因是本尊。
卯时初到地里干活,出门时,他点了小灶,将蒸笼摆上,把馒头和头天晚上的汤给热着,再把衣服用水浸泡,然后,和小二一并匆匆的去了地里。
待忙到辰时初,太阳都出来了,他才拉着小二回家。
这会儿,早饭已经热好了,他出门时把火势控制的很好,他们回来吃着早饭,温度正正好不烫嘴也不会太凉。
吃过早饭,小二继续到地里干活,他把厨房收拾好,衣服洗好晾着,再把鸡鸭喂了,又看了一眼菜地洒了些水,屋前清扫一番,已经是辰时过半了,将小灶点起,炖点绿豆汤,用的是小火慢炖,做好这些事,他便到地里继续干活。
日上中头快午时,小跑着回到家,用清凉的井水洗个脸,再把饭给煮上,小灶上的绿豆汤已经炖烂了,汤水都泛着绿色,放些糖在里头,搅拌搅拌,盖好碗盖搁一旁,进空间摘了菜,捞了条鱼,出来着手做午饭。
午饭快好时,王小二王宝儿季阿强一并朝着家里走。
季家的两亩水田跟王家的两亩水田相邻,王宝儿和季阿强抢收这边的水田,季大伯和季阿麽抢收自家的四亩水田。
季安逸怕小二不知道时辰回家,他做好午饭还得往地里再跑一回喊人,会累惨他的,便让王小二看着时辰带着他一并回来。
因着这原因,当然还有一些也是心疼王宝儿,他对小二这么好,全心全意不掺半点假,他看在眼里,自然得回报点什么。
现在,呆子跟他是一个小家,王宝儿也嫁了人,某种意义上说,到底还是隔了层关系在里头,王宝儿还能这么看重呆子,他不能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是应该的,若真这样,时日长了,杂七杂八的俗事太多,慢慢的再重的情分也得淡了。
人心这事儿,最易变了,一个不经意就淡了远了,他可不想失去这么好的一个亲人,他对王宝儿好,王宝儿是个通透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头,这情分才会越发的深厚。
家里炖了绿豆汤,便会让他们在这边歇口气喝上一碗再回家,这么热的天,又这么忙,不注意点出了点差池可怎么办。
另外王家屋后有个水井,打的挺深,炎夏的天,提上来的水还是清凉的,用来洗脸是最最舒服不过了。
“快进来,先洗个脸,再喝杯水,我去盛汤来。”瞧着三人快进屋了,季安逸搁了手里的活,赶紧打了一桶水,把脸盆和布巾拿了出来。
等着三人都洗了脸,他倒了三杯水搁厨房的桌子上,这水里他稀释了一滴灵泉水,再多他却是不敢的,只是想着,季家地多,又是这煎熬般的天气,王宝儿可别累坏了。
“媳妇。”王小二眉开眼笑的看着季安逸,黑黑的眼珠子亮晶晶的,里头满满的全是欢喜。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越发的喜欢粘着季安逸,季安逸就先离开了半个时辰,他干活时远没了季安逸在时的利落麻溜,总会时不时的看看头顶的日头,又往家的方向瞧瞧,再看看隔壁的哥哥和哥夫。
哎,媳妇,没在,没劲。
他现在都学全叹气了,若旁人知道了原由,指不定笑成什么样。
“喝汤,一会就能吃饭了。”季安逸将盛好的四碗汤,端到了饭桌上,伸手揉了揉王小二的头发。“喝汤,消消热。”又冲着王宝儿季阿强笑了笑。“王哥儿阿强哥,喝碗汤,歇歇气。这农忙才刚刚开始呢。”
王宝儿端着汤喝了一口,笑着对季安逸说。“你这绿豆汤炖的入味,纯浓纯浓的,满口留香啊。”
“味道确实好。”季阿强也说了句。
季安逸笑了笑。“就是下地的时候,搁小灶上慢炖着,回来再放点糖,这么热的天,又得天擦亮就起来忙活,不注意点可真有点受不住。”
喝完汤,王宝儿和季阿强就准备走。
临走时季安逸提了条鱼。“路过河边,手痒痒没忍住,运气蛮不错的逮了两条,正好一家一条。”
“嗯。我们先回家了。”王宝儿也没多说什么,接过了手里的鱼。
农忙时最费力气了,做的多了吃的也多,家里有个又抠又省的阿麽在,就算是农忙时,他也舍不得弄点腥出来,这时候,地里每天的活儿都忙不完,哪有劲头去河里逮鱼。
走在路上,王宝儿看了一眼旁边的季阿强,想了想,说道。“这一个多月,隔七八天就带着他俩进镇卖菜,得了些钱儿,五月里,季哥儿晕倒了。”顿了顿,他又看了看季阿强,过了会,才小声的说。“那原由……你也知道些的。”
季阿强没有出声,眼睛有些深。
“我就这么一个弟弟,还是这般模样。”说着,王宝儿都有些哽咽,红了眼眶。“能娶一回亲已是万难了,我就怕,季哥儿这身子,这身子没养好,万一长大了生不出孩子怎么办?”
王宝儿用手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幸好,病了一回,季哥儿总算开窍了,知道挣点家用,我瞧着,他俩日子还长,年岁又小,他那身子又……”顿了会,缓了下情绪,才继续说。“每回进镇我就让他俩多卖点肉啊骨头啊,好好的养着,把身子里外都养好了,这日子才能继续往下过,我也能完完全全的放心了。”
“你知的。”王宝儿停下脚步,握住了季阿强的手,红通通的眼睛,泛着水雾看着他。“我最最不放心的,就是我那弟弟,也不是我偏心,王家就这么一条根,我小小年纪又当阿麽又当爹的,好不容易把他养大,那情分自然会不同一些,只要他好了,我,我也能踏实了。”
“季哥儿晕倒在家,小二饿的在地里缩成一团,知道消息的那会儿,我这心呐,真是刀割般的疼着,原本是放下心了,那会儿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那几夜都睡不踏实,就怕出个什么意外。”王宝儿眼睛直直的看着季阿强。“阿强,你明白的,咱阿麽的性子,万一季哥儿真有个好歹,我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二一个人,把他接家里来住着吧,时日长了……”
王宝儿又开始落泪,这会,他没有抹脸,而是把脸搁到了季阿强的胸膛。
“别哭。”季阿强垂着眼,揽住了王宝儿的肩膀。“别多想,季哥儿现在挺好的,日子会慢慢变好,真有个什么万一,我们搭把手就是了,小二也是我的弟弟,宝儿,我知道你的难,知道你的苦。”
听了这话,王宝儿算是真正的把心落下了。
季哥儿都十岁了,死了阿麽和阿爹后,日子过的凄惨无比,王宝儿当年才六岁,还领着一个一岁的弟弟,却愣是把日子咬着牙扛过去了。
性子决定命运,这话一点也不错。
王宝儿知道,他能在季家挺平顺的过着,季阿麽没敢有太过份的动作,完完全全是季阿强在牵制着季阿麽,若有一天,季阿强对他有半点异样,被季伯麽发觉了,他肯定会不费余力的把这半点异样,越弄越大越弄越大,最好是让季阿强不再那么在意自己,到时候,他在季家的日子可就是第二个季哥儿了。
这事他绝对不允许发生,他不能跟季阿强起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