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是被一盆冷水给泼醒的,想来这寒冬腊月的,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是何感觉,就不言而喻了。
贺兰伊一张细白的小脸已经透出些青紫,她浑身止不住的哆嗦,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冻的。
“怎么,还不肯招认么?”那狱官悠闲地喝着热茶,目光阴冷地盯着她。
贺兰伊想说话,却没了力气。算算时间,她被抓进天牢也有几个时辰了,阿宋去通风报信也该到了,可为何沈沉黔那混蛋还不来救她?
她低头一看,身上一件薄薄的中衣已被鲜血染透,就像她无意间弄洒了沈沉黔作画的朱砂,一大片红洒脱恣意地晕染开来,触目惊心。
因为浑身湿透,衣服紧紧地贴在肌肤上,冰冷黏腻,她初具形态的女孩儿的凹凸身姿也再无隐藏地暴露出来。
贺兰伊从未觉得如此屈辱,她还未出阁,若是这一幕被别人瞧了去,还有谁肯要她?但也许,她等不到出嫁的那一天了。
她濡出一口血沫,朝着他狠狠地啐去,然后,又是狠狠的一鞭子抽了下来。
她想,她也许会被活活打死,一想到这样的结局,她突然很难过。
九岁那年,母亲就是被人活活打死的,那时她被几个粗壮的仆妇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天知道她有多恨,如今母亲的仇她还来不及报,她怎么可以就这么窝囊地死掉?
就在那狱卒的鞭子又高高举起之时,天牢的铁门被人一脚踢开,接着,就见一个身影迅疾而来,那狱卒被一脚踹倒在地,捂着断掉的肋骨“哎哟”直叫唤。
贺兰伊心中一喜,抬眸去看时,却不免一阵失望,因为面前一身铁甲作禁军打扮的人根本不是沈沉黔,那么她也别指望着他能给自己报仇了。
正在她懊恼之时,在场的人突然呼啦啦地跪了一地,抬眼看去,连贺兰伊也愣住了。
只见来人一身月白的锦袍,只在领口和袖口绣着龙纹,头上一顶金冠,腰束金色腰带,腰带中间镶嵌了一鸽子卵般大小的红宝石,一身华贵自不必赘述,再观其面目,只见其鬓若刀裁,修眉浓密,一双眼如古井般幽深淡漠,皮肤很白,红唇轻抿,比女子更美,浑身的英气却比战场的将军更甚。
这是一个难以形容的人,就如他明明是从血肉堆里摸爬滚打而出,却偏偏当上了秀才,那身儒雅皮囊下掩藏着的是铮铮铁骨。
更奇特的,是他额间有这一朵颜色极淡的浅蓝色三瓣冰兰,若不是借着天牢里的火光是很难发现的。这样一看,更给他添了几分仙气。
此时贺兰伊脑海中能想到的不外乎八个字:昭昭君子,如玉如兰。
难怪世人会称他为“无双太子”,恐怕是世间再难找出这般让人一见便觉得天地万物都为之失色的男子了,就算看惯了沈沉黔那厮的俊美样貌,她此刻也被君旬的模样摄去了心魄。
而在她愣神间,适才打头的那位年轻将军已经解开了她手脚上的锁链,她的身子在无力下坠时被一双臂膀接住,鼻端一阵龙涎香袭来,抬眼间,对上的是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