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行,她一定要醒来,那个人,那个人需要她。
她怎么会昏迷,对了,她为什么会晕了。
一想着当时心脏一缩的一幕,秦如歌不能想,不敢想,这节骨眼,她不能再一次失控,必须冷静。
然后,醒来撄。
“王爷......怎么了?”
柯凡高兴跳起:“醒了醒了,可算是醒了。”
孟玄色把柯凡挤一边去,面色之焦虑,丝毫不亚于柯凡。
“王妃,王爷毒发了,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刚刚连续吐了两次血。偿”
秦如歌拨开眼前横亘的人,赶赴凤明煌身边。
她自然没有忘记,发生这破事前,她把出什么脉象来。
护心浆果的药效竟然渐渐失效,这不可能。
不仅如此,之前她花了大功夫,给凤明煌养筋健体,眼下也被侵蚀。
秦如歌阴了脸色,咬牙。
难道途中,明渊或是夙夜下手了?
不行,现在凤明煌大有七窍流血的趋势,得马上想办法动手术。
“我们刚刚带回来那半人高的白色玩意呢?”
秦如歌心慌意乱扫视帐内,赫然发现自动手术装置就在角落里,她赶紧拖了过来。
还好,电量还剩一半,足以支撑到手术完结。
指令输入,机械手臂挥舞,快速在其身体扫描检查。
除了当事者,其余人等,均是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妖魔鬼怪,更吓人的事情发生了——
“内外持续出血,内腑损伤严重,技术难度极大,风险度极高,请级别为特级以上的医师随时准备应变或变更指令,预备充足匹配的新鲜血液,四级手术准备进行,预备,开始。”
“这,这,这——”
“拿着这些,去准备和王爷匹配的血液来。”秦如歌把所有能储存血液的多肉植物拿了出来,只留了一份,便全交给柯凡,还好军中最不缺人,好几十万的烈焰军呢,怎么也不该不够血用吧。“知道怎么用吗,我教——”
“老夫知道怎么用,王爷在燕王府的时候也没少用这玩意。孟小子,随老夫出来,一起帮忙。”
秦如歌示意子鼠等人也跟着去。
自动手术装置伸出玻璃隔板,将凤明煌团团困在密闭空间,消毒隔离,确保手术环境最佳。
她扶着外壁,额头抵着玻璃,看着手术刀在凤明煌身上切割着,缝补内脏破口,触目惊心。
“病人出血严重,急需输血。请先准备新鲜血液,进行输血辅助治疗。估计每三十分钟,进行一次同等量输血辅助治疗。”
她把遗留下来的那份多肉植物处理掉,献出自己的血液,在鱼米乡的时候,她试验过了,她的血型和他完全匹配。
“血液准备完毕,手术继续进行。”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的问题?
夙夜出身苗疆,蛊术造诣可能在她之上,白初......也就是现在的明渊,专注于遗传学和细菌病毒,蛊,病毒,这二者,都有可能销蚀护心浆果的效用。
可是她全程紧盯着,那两个人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王妃,血来了,你看看,这些够了么。”
秦如歌看着他们满手战利品,点点头,将一袋袋鲜血放入储物格。
“王妃,王爷这算是有救了吗?”
柯凡的语气,是从没有过的虚,可谓低声下气。
连精准的仪器都给不了答案,更何况是她。
现在,只能相信,还有等待。
“护心浆果的效用明明只是慢慢减弱,不至于本王妃睡了一会儿,他便重伤到只余一口气残喘的程度,本王妃晕过去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如歌这一眼斜来,气势凛冽,不容人藏任何一丝隐瞒。
柯凡受震慑,恍然开口:“老夫也不明白,一开始明明只是尚可控制的内伤,老夫给王妃处理病情之后,王爷的情况竟突然恶化,依脉象看来,似乎体内的毒素又给勾了出来,毒发了。”
“毒素勾了出来?那得有异毒,才能勾......这是什么味道。”秦如歌这才想起来,自意识清醒后,她一直闻到一股芬芳香气。
孟玄色捧了长生烛而来:“这是长生烛,能抑制缓解毒性的鲛人脂膏制成。”
秦如歌隐隐觉得不对劲:“这玩意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夫未经王妃许可,私自拿了王妃的嫁妆,是老夫不对。”
“不是,这玩意本王妃藏得好好的,你是怎么翻出来的?”
总不可能是他有心寻衅,偷偷翻捣她的嫁妆妄想栽赃点什么的时候,顺走的吧。
“老夫怎么可能会私自翻找王妃的东西,这是王妃带到燕王府的仆人,说王妃把长生烛忘带了,老夫赶巧回了燕王府一趟看兰儿,碰巧见上,才带了过来。不对,难不成,是这长生烛的问题?”
碰巧回燕王府一趟,碰巧见上拿着长生烛的人,碰巧知道长生烛能压制毒性,有这么多的碰巧吗?
“你是怎么知道鲛人脂膏有此功效?”
“当然是古籍上看到的。”
“什么时候?”
“额,前不久,王爷王妃大婚前,老夫得到一本古籍,是老友所赠,不可能出问题的啊。”
秦如歌索性刮了一点脂膏放到备用室,机器大响:“这玩意有毒,病人情况危殆,不能用此物治疗,无效且令病情恶化,请医师移走。”
柯凡倒退,跌坐。
“这,是老夫害了王爷。”
秦如歌明白,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我的人有没有往西北送消息来?”她早就吩咐了下面的人手多加留意市面上有没有稀奇药物,还特别画了善灵果的图鉴,让其辨别。“长久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王爷这身子,经不起折腾,一了百了的办法是找到善灵果,让他脱离毒发便失血不止的死局。”
孟玄色沉重地摇摇头。
这件事情,孟玄色后来从凤明煌口中听过些细末,多少也是知道点的。
他还担心秦如歌人不够用,便加派人手,给他找那什么善灵果,可依然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消息。
自动手术装置比人手更好的其中一点便是,手术时间至少减半:“手术已初步完成,内出血已止,毒素暂时抑制,现在进行缝合。缝合完毕,病人生命体征稳定,只需保证供血充足,可维持性命安全至护心浆果完全失效为止。”
“以现在的速度,还要多久才会完全失效?”秦如歌输入这一行问答性的命令。
“一个月。”
“你们过来。”秦如歌拉拢孟玄色柯凡等人过来,给自动手术装置输入声控指令,而且设置特定字句才能触发,“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们对着这装置说人力发电,它就会伸展出这自行车。”
秦如歌教导他们怎么用自行车,装置电量不足以支撑一个月,必须充电。
“这是没有阳光的时候,迫不得已,才用人力。白天的时候,你们对着它说太阳能充电,把帐篷顶戳一个洞,它就能自动充电。”
几人听得懵懵懂懂,秦如歌以防万一,又把自己刚刚的一番解释,详细记录下来。
“记住,切不能让这玩意断电,否则,王爷马上性命危殆。”
装置里面是隔绝细菌的,且以冷冻人体的方式延长病患的寿命,若是没有自动手术装置,别说一个月,恐怕凤明煌半天都熬不过去。
“小姐,你这是——”
“我要亲自到灵山和白璐山走一趟。”她开始撕掉身上多余的布料,绑在腰上牢牢束缚,就像......束缚着自己,和灵魂。
衫裙,变成短装。
要找到善灵果和火狱蛇果,必然是极端恶劣的地方,她的装扮不能累赘。
咬着细带一端,她捞起所有头发,高高捋起,扎成一个高马尾。
“王妃,不等王爷醒来吗?”
秦如歌淡然瞥了孟玄色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妖孽脸上。
“不了,时间不等人。”
“那这个,王妃拿着,灵山白璐山一般人进不去,这是象征燕王府要人身份的特许令,这样守卫才会放行。”
“好,谢了。”
见秦如歌走了,子鼠等人赶紧追上。
行色匆匆的一行人,并没有发现鬼鬼祟祟跟在后头的一双矮小人影。
大约在秦如歌离开的当日晚上,凤明煌便从混沌中醒来了。
一睁眼,竟然发现自己睡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不由愕然。
“王爷,你醒了!”孟玄色高兴地直推一旁打瞌睡的柯凡,致使老者差点没摔断盆骨。“臭小子,你悠着点,老夫一把年纪了,不经摔。王爷,你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凤明煌眉心紧蹙,哪哪都是不舒服,不过,他没有说罢了。
“她呢?”
“王妃去给王爷找灵药去了。”
凤明煌目光一紧,薄唇喷吐的热气洒在玻璃壁上:“善灵果吗?”
“嗯。”
凤明煌垂眸,唇角隐隐约约上勾。
孟玄色被主子这讳莫如深的表情蛰了,起了莫名感觉:“王爷,你......刚刚是笑了吗?王妃说了,要是找不到那果子,你必死无疑,王爷不怕死了么?”
他掀起眼帘,眸光幽幽,似天上的星辰落在瞳仁里,璀璨夺目。
两指抵在眼前,将藏于指甲的某黑色物体,捏在指尖。
柯凡扑了上去,这玩意,好生眼熟,大惊:“这是——”
“异物入侵,异物入侵,消灭!消灭!”
有什么从凤明煌眼前一闪而过,黑色物体没了,啪嗒一声,成了浆汁,甩在玻璃壁上。
“隔离仓受污染,现在开始清理消毒。”
凤明煌听着硬邦邦的机器声,轻笑:“原来,她从明渊那窝囊废里抢回来的这玩意,是这样用的。”
柯凡为自己一瞬间兴起的念头吓到:“王爷,你,你是故意的?你到底在西凉碰见了谁,现在,又到底想做什么?”
碰见了谁?
他只知道,这些年,蛊师屡屡找他麻烦,却不曾想得通透,原来,害得他如斯田地,憋屈屈居为藩王的策划者,大有可能便是苗疆中人。
“柯凡,玄色,本王好像找到,凤氏一脉的大仇人了。”
什么!?王爷是指,当年毒害他母妃的主吗?
“你当年使劲浑身解数,也无法解除的蛊,而你对蛊的了解,也仅限于当年本王体内的‘蚀’,如今,‘蚀’,又重出江湖了,你说,有不有趣。”
这是一种,会隐身的蛊吧,因为,连秦如歌也诊断不出,他中了‘蚀’,但是入体那一瞬间,他就清楚了。
“王爷明明知道此蛊的凶险,为何还要冒险,当年‘蚀’的余威,到现在仍存,王爷动不动出血,也多拜此蛊所致。”
后来王爷之所以能解此蛊,完全是一位神秘的世外高人所为,现在上哪给他找世外高人去。
凤明煌记得那神秘的世外高人,那是个俊美无俦的年轻男子,他还特意嘱咐过他,他日若再碰此蛊,只要他将其引至左手五指,以内力便可将其逼出体内,因他的血脉经高人调养过,‘蚀’久待不得,会顺着内力游走寻找出路,若不引走,那么就会爆体而亡。
大抵是因为他乃救命恩人,至今,凤明煌还记得十分清楚,当年他的某句话——
“要怎么用‘蚀’,选择在你,不要玩脱了。”
这句话,放到现在来看,似乎,有几分匪夷所思。
心底有一道荒诞弱小的声音,问自己,当日那高人,难不成能预知未来?
可惜,仅一面之缘,那年轻男子,再也没有出现过,哪怕他秘密寻了多年,一无所获,就像他当初出现一样,没有痕迹。
“王爷,你到底想要王妃为你做什么?”孟玄色此时也听出味道来了,这难不成是王爷自编自导的一出戏?值得吗,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王爷以前是绝对不会玩命的,冒犯地说一句,他怕死,怎敢玩命?“就为了善灵果?那也不用铤而走险,慢慢找,不好吗?”
王爷,是不是在着急什么,急着好起来、生命不受威胁,然后呢,想做什么。
“本王累了,先睡了。”
凤明煌很是适应隔离仓的新环境,闭上眼睛。
那两人碰了软钉,不是滋味地砸吧嘴,使劲儿地踩着自行车泄愤。
假寐。
慢?
不能慢。
他等不得,不想等。
秦如歌那死女人竟然骗他,西凉少帝和她的关系压根不简单,听起来,似乎在小时候便纠缠在一起。
自己的女人被觊觎,而他,又是不能人......
串起来那个词,凤明煌连想一想都忍不了。
他受够了这些年的战战兢兢,可是他们无法完全明白他这种感受。
只要不把他自己逼到绝处,他们不会拼尽所有力量,给他解决出血不止的症状。
他的确不爱赌命,他该怕死的时候怕死。
不过,赌这一回,便能永绝后患,他还是能下这决心的。
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也就是,当年那高人所提醒他的关键所在,不要玩脱了,置之死地之后,生还不了。
两日后,秦如歌率先抵达的山脉是灵山。
“哎,我们是一起的,放我们进去。”
秦如歌等人刚入山头,身后几名守卫便拦住了人。
子鼠他们都跟在身边呀。
回头一看,不是纳兰双胞胎又是谁?
“你们怎么来了,快回去!”秦如歌不悦道,这两个小不点,竟然偷偷跟了过来,那得离得多远,才不至于让子鼠他们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