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终于熬到了午餐时间,何晓陌解脱地直起腰肢,酸楚地摩挲着冰冷到麻木的双手。这才是半天啊,后半天可怎么熬呀?那么多人吃饭,又是游客又是工人,一波一波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做完呢?一想到这些眼前装着热气腾腾、美味可口饭菜的餐具最后都要放到刚才那些大盆子里,然后由她来慢慢一个一个一个地清洗干净,哦,对了,还有晚餐,她还不能太慢了,等会儿晚餐还要用这些餐具的,而且,晚餐以后,她还要在这里慢慢地洗,手还得受苦受累,想想她就难过,仿佛被继母虐待无处诉苦的灰姑娘。
三嫂子看看她,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今天早上辛苦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何小姐你就当动动腿脚,去几处地方叫他们都来吃饭吧,剩下的活交给我们就行了。”
何晓陌感念地擦干双手,散步似的往外面走去。江离离他们在后院,本来是离得最近的,可是她心里实在想看看颜真,所以一出大门口就自觉地往主楼方向走去,经过独立餐厅外面时还顺便偷偷数了数就餐的人数,庆幸地发现,因为要举办盛典,拒绝再接纳游客,所以就餐的客人只有二十个,而且,明天还会减少,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穿过大堂,她看见那三个前台的姑娘在那里闲聊,享受着中央空调温煦的风。一听到可以开饭了,三个人乐得差点要尖叫,“我的天,都饿瘪了,今天可真是忙,那点早餐早就消化完了。”于是就开始争执谁可以先去吃,谁在这里坚守着岗位直到另外两个人吃完了才能去吃。
何晓陌嫌恶地拒绝听她们说这些,急匆匆地要走,没想到,其中一个就高傲地叫唤她,“你忙着走什么呢?还不去通知那些清洁工人,难道要我们去不成?”何晓陌厌恶地看看她们熨烫笔挺、颜色粉嫩的苹果绿套装,更加厌恶的是她们梳得油光水滑、平整妥帖的发髻,跟她们一付高人一等的气势真是无比般配。不过是做个前台小姐就这样看不起人了,难道她还真的比她们这些人差吗?往常她们就把何晓陌当做护理人员,小看了她,她都没有认真计较过,可是今天,在这么劳累之后,她的温顺已经消失了,尖锐地反唇相讥,“你们本来就是算在一块的,既然能共一个饭桌怎么不是你们去通知?”说完迈开大步就往外面走去。
外面的风已经开始有冬天的凛冽了,吹到脸上有些生疼,可是,总比在里面听那三个眼高过顶的家伙指桑骂槐的好。何况,外面两旁的旧房子已经被改造得相当有效果了。何晓陌赞叹地徜徉在已经平整过的道路上,惊叹着江离离的巧思。这些房屋的外观没有太多改变,因为要保留原始风味,可是,江离离用各种各样的植物、花卉,制造了许许多多的惊喜:挂在屋檐下的竹篾鸟笼里不是瑟缩的鸟儿,而是一些粉嫩饱满如雕刻饰品的多肉植物,它们精神抖擞地在有限的空间里伸展着身躯,嘲笑着人们畏寒的匆匆脚步;而那个摆放在褪色红砖墙前发黑的老木桌上的烂铁架,里面盛开的酒红色、深紫色、黑色、白色的荷叶边花朵和身边看似杂乱的伸着长长手脚的藤蔓植物一起,让整个老旧的房子显出别致的玄虚,好像偷偷告诉别人,这样的房子是不能光看外表的,它可拥有你想象不到的内在美哟!
就冲着这点诱惑,何晓陌忍不住推开虚掩的惨白木门,走进去,发现里面果然别有风情:房屋里面所有的墙壁、地板都用黑色的木条拼装过了,把那些老旧的惨灰色的桌椅衬托得更加惨淡,可是,那些桌子上面都铺着枣红色、纹路细腻的方形桌布,而每张本来应该会冷硬难坐的木椅子都铺垫上绒毛丰满、质地柔顺的仿制狐皮褥子,那些雪白又泛着怡人淡黄色的褥子,令人一见顿生温暖,恨不得坐下去不再站起来。
“这里太棒了,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地方?”
恰好聚集在这里工作的颜真、江离离、文若蓝听到她说话才惊醒地看她,“咦?你怎么来了?”“我是来找你们回去吃午饭的。这里真漂亮,到底是干嘛的?”
颜真微笑着端详江离离摆放的石头花盆的位置是否完美恰当,“这里会是一家休闲咖啡厅,你看那边的书架,到时会摆满各种书籍的。嗯,好了,就放这里,不要离那尊铁花瓶太远了,这样会相得益彰。”
何晓陌听得两眼放光,忘乎所以地惊叹,“那真是太美妙了,能坐在这里就已经够完美了,竟然还能享受咖啡?哇!啊,离离,这些花是什么花,和外面的长得挺像的,颜色却都不一样。”
“这些都是三色堇,颜色很多种,而且耐寒易生,好看吧?”“好看!还有这些陪衬的植物是什么,它们也好看。”“哈,这些就是路边的野生铜叶甜菜,我本来想借用三嫂子菜园里面的,她死活不给,我就找人把路边的挖回来了。”
不仅何晓陌惊讶,颜真、文若蓝也惊叹起来,“你这个点子还真棒,完全就地取材,省了多少麻烦,而且真好看。”江离离得意地笑笑,“都是互相搭配的植物嘛,只要能用得着,什么都可以的,你们等着瞧吧,还会不断有惊喜的。”
颜真瞧了瞧她已经冻伤划伤好些个口子的双手,“你别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也叫小彦他们多做些嘛,多教教就会了,那几个工人不拿来用干嘛呢?”江离离蛮不在乎地继续摆弄其他装饰花卉,“大家都有的是活,放心了,不会浪费工资的。你看,这里行吗?”
何晓陌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身后,“快点走吧,午饭要冷了。”文若蓝也说,“对对对,吃了再工作,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