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讲解,当时的如故其实是一知半解的。
等到如故真正开始学习实践,才真的受益匪浅,帮着如故节省很多在园艺领域思绪的徘徊,更好更早的走出徘徊区,不至于过久的停留迷途。
他会讲解相关知识给如故知晓,但是,从不要如故上手参与触碰那一批特殊的栀子盆植——除非他不在那儿。只要他在场,一切都是他亲力亲为。
他总是将所有工作做完,然后拿出一批清单,千盯万嘱如故,要按照他清单列出的步骤去看管照顾。也只是简单地看管照顾,不涉及任何养植步骤。一再拜托如故,
“这一批栀子,我不在这儿的时候,拜托你,一定要看好它们,不需要别人上手,我都自己来。需要什么,我过几天都会再过来自己做的。
你们经理那儿,我都打好招呼了。只是怕会有同事忙忘记了,或者有时候有新同事过来,大家忙起来又忘记叮嘱他。
你一定要帮我看好它们哟,拜托拜托啦,我就只信任你。”
如故再三答应说“好”,他却还是再三地叮嘱。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么在意这批盆植?到底是有多么重要呀,他会这么重视这一批栀子花?这批花是用来干嘛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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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重要,如故无法理清,但起码是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变天了,他专程提前打电话,让如故一定要提前收起他的那批花,不能淋到雨,然后他自己再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帮忙。
太阳紫外线过于强烈时,他又会催促如故,看看他的栀子花,确不确定是在避阴处。
尽管这些注意事项,都在他交待给如故的那张清单里清清楚楚列明,他还是会紧张得一再提醒。
如故也不生气于他对她工作的不认可不放心。因为她从始至终看在眼里——他是太重视它们了,对那批栀子的感情,甚至远远超过对如故这个大活人的感情。
所以,不论流言如何蜚语,如故也没有放在心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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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批花的用途,在它含苞待初放时,终于清晰明朗。
大家全都在感叹,它那格外的馨香,
“专业博士亲自培育的,就是不一样呀。”
品种万分出众,香气扑鼻四溢。
老板也以此好好训诫员工,
“你们要是有人家一半的用心,咱们的品质就不止是上一个台阶了。”
…
如故也是心中倍升佩服,又不免心情低落,
什么时候,我也能不依赖于别人的技术指导,独自养植出这么优良的品质呢?
他似乎看穿如故的心思,安慰她说,
“不用着急,慢慢学,你以后也可以做到的。”
还给她吃定心丸,
“只要我在朋飞一天,都会把我懂的教会给你。”
他交给如故一个地址,
“帮我盯着看看,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地址,我已经跟经理打过招呼了。这个地址订的栀子花,就把我培育的那一批送过去。你帮我留下心,别让经理送错货了。
当然了,也怕他背着我使坏。”
他朝如故调皮地眨着眼。
“知道了,我一定监督好他们,不让他们背后使坏。”
如故也学着他,眨眨眼。
两人都笑了起来。
这个男人,在这批栀子花含苞待初放时,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
如故,也好久没有那么开怀的畅笑了。
“还有,这个地址,应该就是这几天,会来电话订货,我已经通知我朋友了。到时候订单过来,你告诉我一声。”
“嗯,记住了。”
如故心里想着,既然你通知你朋友过来订花,那他什么时候开始订了,可以让他通知你呀,为什么一定要让我通知呢?
不过,她很快就放下了疑惑。
不是解开了谜底,而是,从心头放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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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如故,就是这样。从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问别人的事情,更加不会把别人的事情放在心头多出一秒钟时间。
她没有那多余的时间。
她只放心头两件事,一个是工作赚钱,一个是挤出时间学习。
因为他对她这个老乡的多番照顾,她才会对他的事情多了一份用心。不过也仅此而已。她是不会去过多介入别人世界的,更何况,还是一个男人。现在的如故,最不想去牵扯到的就是男人。
而这个男人,也是特别喜欢如故这一点的。喜欢她的清醒,喜欢她的干脆,喜欢她的不牵不扯,以及,欣赏她永远可以波澜不惊、从不试图进入别人、别人也无法进入的那颗心。
从不敞开心扉,铜墙铁壁包裹着的内心世界。
这是世人最难做到的。
何况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姑娘。
以至于,他后来愿意将他自己那无法述说的内心世界,一一剖析给她听。那是他隐藏最深的秘密,他邀请她窥探,并最终对她一吐为快。
而如故她自己,那包裹着她内心世界的铜墙铁壁,建筑过程之残忍,从何而来,里面又是包裹着怎样一颗脆弱的女人心,却始终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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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如故只能先放下。
但放下疑惑,如故却并不迷惑。
有一点,她是清楚的。他的那个朋友,一定不是他普通的朋友。
她更加清楚,他不是简单的重视那批栀子花,他关心在意重视又极度用心的不是那批花,是那个朋友。
又或者,那个朋友才是他心头上的栀子花。他希望拥有的沁人香气,应该也是那个朋友回报的。
一切如她所料,只有最后的回报,她理解错了。
那迷人的沁人芳香,他从不奢望拥有。
而这一点,如故也很快就又清楚了,在他把她搅和进他们的故事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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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这批栀子花如愿送达那个男人再三叮嘱的那个地址。
如故也以为,他跟栀子花的故事会很快从她生活里淡去。
彼时,她又料错了。
他和栀子花的故事,在林园基地才刚开始。分花期的先后,他又依次挑选出几批栀子花,又开始用心亲自打理。这次又是不假他人之手,又是拜托如故,他不在时帮忙照看,又是揪心揪力全部心思只扑在栀子盆植上。
一段时间后,那个地址又来了续订电话。
如故当然知道,
“一定要把你亲手栽种的送过去,盯着老板,不许他弄乱?”
他默契地笑了笑。
“以后,只要是那个地址订的花,你都会亲自选种吧?”
他又默契地点点头,补充到,
“只有栀子花!”
他的补充,如故又疑惑了:是说那个地址只会订栀子花,还是它订的花,他只负责栀子的亲历亲为?
不过管它呢,如故可不是个八卦的人,她是不会多一句嘴凑上去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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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夕林与他的兰分别有很些日子了。
他太想她了。
嘉华总部在朋飞,可是这大半年因为集团业务的扩展,他一直东奔西跑于各大城市,留在朋飞陪林兰的时间屈指可数。
这会儿,刚刚在一个城市开完早会,另一个城市的重要商业晚宴还在等着他飞过去。中间的这么点空档期,徐夕林不舍得休息,他选择马不停蹄飞回朋飞市,只为了陪他的兰仅有的那么几个小时。
一进门,徐夕林就闻着满屋的栀香扑鼻而来,随之扑过来的还有他日思夜念的娇滴滴的兰,
美过满屋的栀子花,
也香过那满屋的栀子花。
对比栀子的清冷,他的兰还又显得格外的热情似火。这股热马上横扫徐夕林刚下飞机的疲态,他紧紧一把横抱起林兰,朝楼上的卧房奔去。
楼下大厅里,久久回荡着林兰“咯咯”的笑声,和徐夕林急匆匆踏过台阶的“咚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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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夕林将林兰放坐在卧房的梳妆台上,尽力按捺住体内涌出的一股股冲动,用憋红的双眼深情望着眼前的佳人,
“怎么满屋都漂着栀子香呀,你把‘栀香袭人’喷屋里了?”
“你也感觉到了吧,特别的香吧?
刘嫂也说呢,这次送过来的栀子香味特别足。
你猜为什么?”
“我猜应该是这些栀子花,嫉妒我的兰对‘栀香袭人’的偏爱,所以它们再不努力,害怕被它们的女主子遗弃吧?”
“不对不对,你都不用心猜的,”
林兰抱住徐夕林的脑袋,撒娇地晃动着,
“我告诉你吧,是因为有朋友介绍一家植园,说那里的盆景品质好,品种特别纯正,我就让刘嫂换到那家去进货了,果然吧,这些栀子比以前的那些有生气得多呢。”
徐夕林抱住林兰的小脑袋,看着她那开心劲,心里暗暗好笑,
“朋友?你不就小娥那么一个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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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兰这里说的朋友,还真不是谢小娥。
久经商场的徐夕林,面对着单纯的林兰,算得上每每料事如神了。
不过,老马都有失前蹄的时候,徐夕林偶尔的失算也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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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林兰嘴中的朋友,是赵郁恒。
从林兰跟着徐夕林开始,她所到之处必定是满屋上下摆满盛开的栀子花,不分春夏秋冬。因为林兰对栀子花的独爱,也因为徐夕林特别喜欢栀子花,他遇见林兰就是在栀子盛开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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