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双方各说前后事情,不由惺惺相惜,英雄互重。
原来达松、达勇他们也干了几票日本兵,早得有三条长枪。
最惊险一次,一队日本兵在白架村捉得些人,出到珠砂塄,就在石姓庆成公家里过夜。半夜,达松、达勇在屋背挖了个洞,把日本兵捉来的人都放了。如勇、如毅翻墙入屋,从屋里拿得两条枪出来,击杀了两个日本兵的哨兵就跑,屋里的日本兵惊醒,追杀出来,刚出大门,被埋伏在门外的如兴、达健各放一枪,打死了当头出来的日本兵。后面的日本兵密集扫射,达松、达勇、如勇、如毅、如兴、达健一齐望白架岭退去,不想日本兵追的急,料跑不过马儿垌,六人只能折向白鸽窝,日本兵舍命追来,六人又只得在白鸽窝弃了枪械,跳落西江,泅水过了下白架村才敢上岸。事后细想,幸而大家都是城金塘畔长大的人,自小识得游泳,江水又算平稳,才不至有失。
后来达松他们又伏击了三个在高楼表村饮酒的日本兵,才又得了三条长枪。那三个日本兵也是该死,捉得鸡来,就在田野里烧烤,边烤边饮,不想达松、如勇、家永三人从城金塘支渠摸近,两个手榴弹就报销了。
“老表们真够男儿。”元斌赞达松、达勇他们说。
“哪比得你们梅令这些老表?”达松谦逊地说,“你们梅令村别动队,早已威震丹竹,谁个不知不晓?”
大伙儿又笑。
在平南未时下船,船经过大成、丹竹、旺村,近酉时才到沙洲滩,差不多两个时辰。大伙儿在沙洲滩一同上岸。
走小道回珠砂塄,但并不入村,而是停在猫儿塄。
原来猫儿塄就是达松他们的宿地,搭有个廖舍。
猫儿塄石窝多石多,前面马儿垌,视野开阔,后面白架岭,草茂木密,可进可退,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西面的天空开始出现晚霞,阳光是绯红色的。
如勇、如毅、达健、如兴、家永等人见到永柏、永敏、元斌、雄业、定庆,也觉意外,接着也很高兴,得知永柏他们加盟劫火船行动,珠砂塄梅令组成一队“抗日联合行动队”,更是兴奋。
“有梅令这几位英雄老表,”如勇跃然地说,“区区一艘日本兵火船,必定能手到擒来。今晚就去劫了那破船。”
“我们的枪还没带来呢!”永敏说。
“派两、三个老表回去取枪,”家永说,“今晚定要行动。”
原来家永和日本兵有不共戴天之仇。家永捉得有老鼠,去了头脚,腊在灶窝上,被烟曛得墨黑。日本兵入珠砂塄,进家永家捜粮,见了那挂老鼠,不知是啥东西,也不知能不能吃,闻闻又嗅不出啥个味道,就捉来家永亚公【爷爷】松乾公,让松乾公生吃老鼠,看会不会死人。松乾公哪吃的下?嚼在嘴里咽不下肚里,而且频频要呕。盖那老鼠,自带一股老鼠屎骚味,腊了嗅不到,有配料煮熟才觉得香,生吃哪能下咽?不要说老鼠肉,就是猪肉、鸡肉,不煮熟煲熟,也吃不得,松乾公也没吃过,现在要吃生老鼠肉,哪咽得下?日本兵火起,将松乾公按在地上,将老鼠就往松乾公嘴里生捅硬塞,用刺刀戳,松乾公挣不得扎不得,活活就被日本兵用老鼠肉曀死了。
“今晚船必会入?”永柏问。
“应该会入,”如毅说,“火船歇两、三夜,又连续入三、四夜,连续入三、四夜,又歇两、三夜,这两夜火船都入了,今睌想必也入。”
永柏就让永敏、雄业、定庆回去取枪,达健自告奋勇愿带永敏、雄业、定庆抄近出珠沙塄路口,也随永敏他们同入梅令。
灶上有煨熟的芋头,永敏、雄业、定庆、达健各拿两个就出发了。
原来达健和日本兵也有冤节。日本兵还在丹竹街口立一大锅,锅里倒满桐油,以火烧沸,广而告之,有谁敢违抗皇军,扔下油锅里煮。出圩入市之人,见者尽皆失色,各自胆寒。达健老豆【老爸】耀进佬,嘟哝一句:“油锅能煮人,难道还能煮心。”日本兵听不懂耀进佬的话,但看耀进佬神情,就将耀进佬捉住,让耀进佬用手探油温,锅里的油“咝咝”地的,你敢伸手下去?日本兵就将耀进佬的手抓住,按落锅里油里,耀进佬当场被烫残了右手,幸而日本兵是听不懂耀进佬嘟哝的是什么话,若听的懂,还不把耀进佬扔进油锅里。
没过二日,日本兵果然是煮了两个人,两个人被捉去飞机场做工,半夜想跑,被日本兵捉住,特意捉入丹竹街口,趁圩日人多,绑住手脚抛入锅里,一阵惨叫之后,锅里油翻水滚,待油水沸停,捞将出来,两人已成“荊酥排骨”,日本兵将两具酥尸就扔进长力塘喂鱼。见之者有人当场尿了裤的。
你说日本兵残不残忍?
达健带永敏、雄业、定庆走后,达勇起火煲芋头汤,一伙人无事,就过那边儿弄枪。
达松邀永柏入廖舍,商议伏击日本兵火船的事。
正议之间,忽听到外面的人吵了起来,达松、永柏赶忙出来去看。
原来如勇等人听元斌说永柏连击三个日本兵的事,于是就轮流拿着枪来试打,总打不成,就问元斌当初永柏是如何打的,元斌也见不着永柏当初是如何打的,只听闻接连三声枪响,因而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如勇等人就说元斌是在吹水【方言,吹牛皮】,没这事说这事,元斌不服,双方就吵起来了。
永柏知道了事情的起因,笑了笑,拿过如勇手中的枪来。
犬伙儿一齐紧盯着永柏。
但见永柏也不用举枪,枪就贴在腹部,左手拉动枪栓,打了一枪,接着又是左手拉动枪栓,又打一枪,接着又是左手拉动枪栓,又是一枪,三枪空响,永柏的左手好象没离过枪栓,而右手指头始终按在板机上,拉枪拴扣板机,动作娴熟快捷,比老虎嘴击杀三个日本兵时更快,枪口也不见怎动,众人都看的呆了。
原来枪还可以这样打。
如勇等人想着自己举枪、拉栓、瞄准、扣板机,非要用右手拉了枪栓又滑下来用食指勾着板机,还要瞄一瞄准才能打枪,就完成这些动作,人家已打出三枪了,不由的叹服。
“枪要多摸、多练、多打。”永柏说,把枪递还如勇。
“那老表打了多少年枪?”如勇问。
“人家十一、二岁就玩枪了。”元斌在如勇侧傍说。
如勇肃然。
“论打枪,”达松拍拍如勇肩膀,笑着说,“够你跟永柏老表学的。”
“难道就够我一个人学的?”如勇不服气地说,言下之意,也够你达松学的。
大伙儿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