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凌的书房虽然稍显凌乱,却颇为雅致,不管是书案、书架、花架还是多宝阁,全部都是鸡翅木材质,漆着上好的清漆。
见书案角落里摆着一盆茂兰,花早开败了,已经变成干花了,却一直未曾剪去,青芷便走了过去,从乱糟糟堆着的账本中翻出了竹剪,略微修剪了一番。
温子凌也不管青芷,招呼钟佳霖在靠墙摆放的鸡翅木直棂玫瑰椅上坐下之后,他自己把书案后摆着的鸡翅木官帽椅调转过来,一屁股坐了下去:“咱们先歇一会儿,等小厮过来,再要他送些茶点!”
青芷见书案实在是太凌乱了,便站在那里帮温子凌整理着。
温子凌抬手道:“青芷,把书案上的扇子拿两把给我!”
青芷见书案上摆着一个玉青瓷罐儿,里面插着好几把洒金川扇,便抽出了两把递了过去。
温子凌欠身递给了钟佳霖一把,自己拿了一把“哗”地展开,用力“哗哗哗”扇动着,口中道:“真是快要热死老子了!”
钟佳霖展开扇子,慢条斯理扇动着。
青芷拣了扇子拿了出来,细细赏鉴着,见是把红骨细洒金、金钉铰川扇,嗅了嗅,发现香气袭人,便笑了起来:“哥哥,这把可是女孩子用的扇子!”
温子凌浑不在意道:“既是女孩子用的,我拿着不好看,那就送给你吧!”
青芷从来不和温子凌客气,当下便笑嘻嘻道:“谢谢你,子凌哥哥!”
温子凌笑:“和自己哥哥客气什么!”
又道:“青芷,我又让老徐给你烧了一批瓶子盒子,过几日让人给你送过去!”
青芷笑眯眯道:“多谢哥哥!”
她正把玩这把川扇,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便从窗子看了出去,发现是小厮香椿。
香椿气喘吁吁跑了进去,匆匆拱手行了个礼,喘着气道:“大公子,老爷带着玉露姑娘和玉莲姑娘坐了车从宛州回来,谁知在大门口遇到了司徒峰和他妹子,现在正在外面撕打呢!”
闻言青芷和钟佳霖都看向温子凌。
温子凌略一思索,笑了:“走,咱们也看看热闹去!”
大门外正热闹得紧。
温东一身宛州浮浪子弟最时兴的打扮,头上簪着赤金铃珑簪,额头系了条黑纱抹额,身上穿着洒金绿罗褶儿,脚上是一双细结底陈桥鞋,露出了白绫袜,兴兴头头携了玉露和玉莲下了马车,谁知迎面就被司徒娟给堵住了。
司徒娟挺着肚子,大热的天依旧打扮着,脂浓粉艳,满头珠翠,红衣白裙。
她知道温东脾气不好,因此不敢招惹,只是追着撕打玉露和玉莲,口中“贱婢”“贱人”“小蹄子”叱骂个不停。
玉莲和玉露见她怀了身孕,一时也不敢反抗,生怕司徒娟有个好歹赖她们,因此只是拽着温东躲避着,三女一男乱成了一团。
温子凌带着青芷和钟佳霖刚走到大门影壁处,就碰到了温欢扶着虞兰过来了。
虞兰气得脸都红了:“司徒娟这贱人,我不理会她也就罢了,居然敢找上门来!”
温子凌忙道:“娘,您回屋陪客人坐吧,外面的事我来处理!”
说罢,他双目凌厉看向温欢:“还不扶母亲回房?”
温欢最怕温子凌,当即答应了一声,好说歹说扶着嫡母转身回去了。
青芷刚才跟着温子凌一出大门,就看到三个女人正围着温东撕打叱骂,温东徒劳无功地嚷嚷着“别打了别打了”,旁边一群人围了个半圈津津有味看热闹,也吃了一惊。
这会儿见温子凌动怒,青芷忙拉住了温子凌的手,低声道:“子凌哥哥,绝对不能让司徒娟进这道门!”
如今司徒娟进了温家的大门,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在了温家,就是温东的庶子了。
若是司徒娟不得进门,肚子里的孩子生在外面,那可就是私生子了,大周律可不承认私生子。
温子凌轻轻答应了一声,大步走了过去,道:“司徒姑娘,你怀着身孕,还和人撕打,难道不怕不小心跌倒了,落了身子吗?”
玉露和玉莲正被司徒娟缠得不耐烦,听了温子凌的话,都听出了些弦外之音,便齐齐看向温子凌。
温子凌眨了眨眼睛,给她们使了个眼色。
玉莲会意,当即看向玉露。
玉露点了点头。
两人当即一起向司徒娟撞了过去,口中却道:“这位大嫂,你撞我们做什么!”
司徒娟一时收势不住,身子向后倒去,当即尖叫起来。
温东正心烦意乱,听到司徒娟的尖叫,愣了片刻,这才想起去扶。
司徒峰原本躲在一边看热闹,这会儿也回过神来,忙冲过来扶自己的妹子。
玉露和玉莲那一撞冲力实在是太大了,司徒娟“砰”的一声,整个人倒在了地上,顿时惨叫起来。
这时候玉莲和玉露都看到了司徒娟白裙上蜿蜒流出的血,都被吓住了,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身子瑟瑟发抖。
她们看向温子凌,见温子凌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嘤嘤嘤假哭起来。
司徒峰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扑通”一声在温东面前跪下了,连磕了三个响头:“老爷!求老爷施恩,让我妹子进去救治吧,毕竟是老爷的骨肉!”
温东脑子里乱糟糟的,正要答应,温子凌已经大步走了过来,吩咐小厮们:“快把车拉过来,正好让司徒峰送司徒姑娘去城里医馆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