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盘被“哐啦”、“哐啦”敲得直响,如机械般的人手丝毫不减慢打字的速度,俨然被什么东西附体一般。那痴态,看得让人心悚。荧屏上的字,争先恐后地抢着属于它们的位置,调皮而又敏捷。待到它们站定,沁出一幅画来。
漫天大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那细微的白衣袂浅浅地显出来,原来画面角落处还有一个女子。遗世而独立。
键盘依旧在响。一排又一排的字码开,静止的画面逐渐生动了起来。
这里经常下雪,舟只知道要去寻找希望。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早已结冰的布鞋上,牙齿热闹地打着架,舟还是不愿回去。尽管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每次都是这样无功而返,舟骄傲的性子也不允许她放弃。
她不信,她出生的小村落就是她整个世界。生在此,死于此。
舟望见四周的雪不停地堆积,纷纷落下,丝毫不留情面去阻挡舟的前进,连后退的脚印都被掩埋。空洞的白,茫然的舟,渐渐融合在这个世界里。
我像卡了壳的唱片,蓦地住了手。血液似在倒流,手臂应该是冰冷的如死人一般。
有人打电话。
而我在写作的时候,一般人的电话都打不进来。
“喂?”我准备关电脑了。一旦被打断,可怜那个世界就得中止运转。
“舟,出来陪我打游戏。”电话那头孟俚的声音简单又明亮,听起来似乎刚睡醒没多久。
“老地方?”我与孟俚有着某种特殊的默契。我不认为这种默契能让我们彼此更了解对方。
“恩,等你。”孟俚很快的挂断了电话,看样子已经出门了。
我静静地收好电脑,锁上门,往离我很远的网咖赶去。
说实话,我内心是极不情愿的。但一种神奇的力量促使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不悦。
“喂。”
我飞快切换动作的摸着键盘的手被撞了一下,我侧过头看他。
他用他第一次看我就揪住我魂魄的眼睛盯着我,我清晰的嗅到了空气中暧昧的味道。
“恩?”我摘下耳机,回盯他的眼。我告诉自己,这种时刻越不能怂。
他的眼忽地一闪躲,手一指。我顺着他手看去,我的人物正以惨烈的姿态倒下。
“……”我使劲闭了闭眼,表示不想再说话。
“……如果你仅仅是因为要我再刷一遍怪的话……”我忍了半天没有忍住,开口说道。
“我和我女朋友分手了。”孟俚突然打断我的话。他的声线忽的低了一层。
“哦。为什么?”我又睁开了眼,看向他。说实在的,我很努力的在控制我自己的面部表情,好不让自己表现得过于开心。
“女人分手需要理由吗?”他像是在质问我,慢慢的开始逼近我。
“不知道。又不是我要跟你分手。”我畏惧的退了退胸膛,又戴上耳机,准备继续奋战。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质问,我有些害怕。
他突然抓住我的耳机,硬生生将它抢过去,甩在桌子上,气呼呼的样子也不像是对我在发脾气,更像是在生自己的闷气。
他部分深陷部分突起的轮廓都彰显着他是个走到哪都不缺女人的人。我不太相信他会为女人气什么。
“你不是喜欢我吗。”一口的不容置疑。真是讨厌极了他的直言,每次都扰得我哑口无言。
“那又怎么样?”我脑子混沌了几秒又镇定下来。既然他自己都这样说了,索性干脆了当一些。
“你为什么不趁火打劫,要我和你在一起?”他一脸认真,像一个小学生虔诚的向任课老师请教一个简单的数学题。
他的表情让我想揍他。
他的直接正在挑战我的极限。
很难想象把我逼急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虽然胆小谨慎,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趁火打劫’?你今天是不是没睡醒?”我够了够被他甩很远的耳机,不打算再理他。
“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他拽住我越过去拿耳机的手,不轻不重,却让我不得动弹。
冰冷的手臂遇上炽热的手心,我的皮肤似乎起了某种物理反应。这个样子使我的声音有点发抖。
“不想。”我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我自己都奇怪。我不是暗恋他很久了吗?哦,不对。现在看来他早就知道了。
“哦,你可别后悔。”他一把放开他的手掌,用这手撑起他的下巴,一张你指定要后悔的邪笑面容映入眼帘。
我假装揉了揉我的手,避免再次与他对视。
手机铃声适时的响了起来,我趁势拿回耳机,开始新一轮游戏。
他拿起手机时看了我一眼,我假装投入地玩着游戏。
为了能够偷听到一些他的电话,我悄悄的将耳机声音关掉,仍旧若无其事的敲击着键盘。
“你为什么要骗我?”他挂断手机后我忍住扇他一巴掌的**问他。我已经很努力的想让自己不要失控。
我刚刚听到了什么?我居然听到他压低声音左一个“亲爱的”右一个“亲爱的”叫着,根本就看不出来分手的样子。
“你平时那么无聊,玩玩咯。”孟俚有些惊讶。但他更冷静的回应我。他的冷静透露出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这让我更加生气。
“用我的喜欢拿来玩玩?很好玩?”我相信我这不是第一次对孟俚发脾气,但绝对是少有的一次动怒。
因为我“啪”的一声将耳机砸在他身上,推开座椅夺门而出。
夺门而出不仅仅是生气,还是逃跑。因为我不确定有没有砸疼孟俚,而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还手……
从网咖出来之后,我漫无目的从街头走到街尾,再转几个弯,继续走。我需要被空气洗濯一下,被阳光清扫一下。
其实我心中有很多阴霾,而孟俚的这次戏耍让我心情更加沉重。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生活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呢?
绕了几个圈,我回到自己用少得可怜的稿费租的小屋,拿出了电脑。
打字速度慢了好多,却每一个键都打的很重,它们更似乎要反弹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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