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自小与娘亲生活在一起,父亲据说是迷失在了大雪里,再也没有回来。舟经常想象父亲一身华衣出现在舟面前,将舟接出去。
这里的没有希望让舟窒息。娘亲更是恨极了自己。
娘亲认为舟是个没有大脑的妄想者。她总是皱起眉头看舟干活,并找茬让舟重做。她常常斜眼以对舟,关于舟的事情一概都管。今天舟见了哪些人,说了哪些话,都要一一问清。舟太积极向上,追求希望,这是这个村落最不可思议的孩子。这里没有人像她这样如此相信村落外还有另一个世界。因而娘亲认为舟不是个正常的孩子,就像她父亲。
那日,他如往常一般出门,自己塞给他五个包子,示意早点回来。可是那日彻底不一般起来,舟八个月就出生,他的音讯全无,是村落里从未发生过的。
舟就像是她的奴仆,终生都得听她的指唤,否则随时将她锁在冰窖,任舟在冰天雪地里结冰。舟被冻结成冰的记忆是自小就有的,因为她的戾气,她的倔强与生俱来,娘亲驾驭不了,只能丢她在冰窖里哆嗦反省。一开始娘亲还是会心疼小小的舟,但舟的顽强与无所谓的态度让她又狠下心来,决心将她驯服。娘亲也是个倔强的人,她想做的事,绝不会放手,绝不甘于输。
舟的忍耐力及其强大,远远超出常人的极限。寒冷直沁脚心,舟蜷缩在墙角,但不敢靠墙,墙上全是坚硬的冰石刻在上面。舟哈了口气,意识到是枉然,无论得到几丝热气,自己都是得被锁在这里直到倒下去。由开始的颤抖,到呼吸的堵塞,再到全身的僵硬,身体的毫无知觉,最后睁着眼硬硬摔向一边。每到这个时候,娘亲都会出现,带着两个人将舟抬出去。舟的眼珠死死锁在娘亲脸上,眼里充满年幼的恨意。
舟家庭贫困,但娘亲会费尽心思请村落的人来教舟作诗作画。家里没有饭菜的时候,娘亲总是会出去偷食,偷来的美味全给舟吃,她自己一丁点儿也不尝。舟看着外人家的食物,胃里一阵恶心,但除了酸水之外什么也吐不出来。娘亲满足的吃着冷水泡米饭的样子,使舟咽下了那些食物。意外的是,那些东西真是很美味。舟厌弃这些,却不得不吃这些以过活。舟也同情娘亲。
打小就没有父亲的记忆,舟在娘亲面前也从来不提及。舟一直是个善于揣摩人心思的孩子,她经常依据人的面部表情判断那人心里在想什么,是否说的是真话。娘亲不提父亲,舟也就不提。但孤独,一直嵌在娘亲的灵魂里,舟读得出来。
舟不愿走上娘亲的老路,她不愿在孤独、暴戾中等待死亡,她要出去追求希望。她要寻求不一样的人生轨迹,轨迹的通向,会是理想中的生活。
又一次立于大雪中央,舟伸出手,接到了轻轻的、软软的雪花,如渺小的自己,在手心里却是别样的温暖。
远方的一个小黑点直接触动舟的神经,舟有了目标,奔跑起来。
尽管每踏一步都会像踩空似的,从脚后跟飞出来的雪也拍打着后背,舟还是不顾一切,拼了命奋力奔跑起来。
雪。这家客栈的名字是“雪”。舟站在客栈外面,任雪花在脸上肆意妄为,她就是不进去。
她打量着这家客栈,热气缓缓地连续不断地从门缝、窗缝里钻出来,飘到舟这里就消失了踪影。这仅是一家二层阁楼的小客栈,里面却传出喧哗、吵闹疑似有上百人聚集的声音。
舟按了按心口,踏上了堆满雪的台阶,那个除了她没有任何脚印的台阶。
“吱咔。”随着门的启动,一片白迎面扑来。
客栈,热气,热闹声,全被白雪替代,无边无际的白,又空洞起来。
无穷无尽的白,终止了舟的一切行为与想法,只能呆呆的,呆呆的眺望,远方的白。
这不是舟第一次产生幻觉。但下一秒她视线所及,让她来不及失落。
纷飞的大雪中央,仿佛突然被泼上墨汁一般,打着旋儿始终不肯落地。
舟与那里隔得很远,但是她的心跳声告诉她,这不是幻觉。
颜色的方向正对着舟。舟不能后退,也不敢向前,也无法掩住脸上的那道摔向墙上挂着的宝剑的刀痕。那是父亲留下来的宝剑。
长长的刀痕早已吸收大量雪水,更加深红,这点舟没有意识到。她忘记了,再小的雪落在脸上也是会融化成水,而巫师告诉她要想脸恢复完好就必须远离水。
那是一个玄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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