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陈家那边如何要求谈判,秦湘是不会去的。
这封信笺,也只是让她确定了陈家究竟要的是什么。至于赴会?谁知道这是什么鸿门宴。
在这个权利大过律法的时代,秦湘可不想中了别人算计,在山间埋骨。
“那东家认为该如何对付陈家?”
面对小雨的疑问,秦湘沉吟了下,说:“金瓷那边不一定会先对陈家出手,只有咱们先下手为强,金瓷才会暗下手段。”
秦湘对金瓷这个人不算太了解,根据合作这么久的观察,他是个谨慎的人,行事并不算太过圆滑的人。倒是做人方面,还算可以。
金瓷既然不肯让陈家挡了他儿子的前程,就一定会让陈家无法出头。不过,在此之前他必定要相看人家,用婚姻压倒陈家倒台后的闲言。
既然如此的话,她该如何下手就成了问题。
贸然对付陈家极为不妥,幸好她当初派人去调查陈小姐时,将陈家也查了个干净。
“陈家在民间威望不高,若非是背靠金家姻亲,早就被对手吞噬殆尽。”
陈家欺男霸女,在生意上也以势压人,根本不顾行业规则。要不是程、金两家是陈家的靠山,就陈家的这等行径,死上百次也不足惜。秦湘就是要从中下手,将这些微不足道的证据聚集在一起,给予陈家迎头痛击。
俗话说得好,蚂蚁撼树。
小小的蚂蚁团结起来,也是可以咬死人的。
“陈家递了信来,却久不见有人赴约,必定会着急的。如此,就落了下乘。借着这个时间差,刚好可以将陈家的罪证递到京城去。”
小雨咋舌道:“听起来好复杂呀。可是,咱们有证据吗?”
“证据?不需要证据。那么多罪证,一条条的写在纸上,还标注了具体的年月。剩下的,就是等官府去查。即便不能因此对陈家定罪,也会搅浑这潭水。他陈家不是很张狂,天天派地痞在啃吃鸡捣乱,我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秦湘坚信,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狠毒。何况,她可不认为陈家人会善罢甘休。先下手为强,能让她立于不败之地。
“东家说的是。只是咱们人太少了,要完成这些,有些困难。”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派人去操作,只需要等待时机。”
她可用的亲信的确不多,但有钱能使鬼推磨。正如她先前雇佣的黑脸大汉,便是其中之一。不过,此人已经正式归为秦湘麾下。
这次,她派往京城的人正是黑脸大汉,以及他的那几个兄弟。
此时的陈家,则是另一番光景。
自从月前被秦湘赶出啃吃鸡,陈小姐便闷闷不乐。
这日,她来到陈氏的院子,将进门便见到个生脸的婆子。没等她反应,那婆子便像见了鬼似的,飞快的跑了。
“好大的胆子!”
陈小姐气势汹汹的冲进陈氏的院子,没好气的说:“姐姐怎么都不好好调教下那些下人,一个个的没礼貌的很。”
陈氏呷了口热茶,挑眉看她:“今日谁有给你气受了?”
“才没有。”
“这拉长个脸,谁还看不出来。”
陈小姐扭捏了下,闷闷不乐的说:“上次在啃吃鸡我可是丢了个大丑,姐姐究竟什么时候才替我好好教训一下那家的掌柜。这都过去这么久,姐姐一点动静都没有,早知道我就不去了。”
陈氏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将茶放在一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那姓秦的和姓林的都嚣张的很,我们不仅要对付她们,还要让她们像乞丐一样活着。大哥不是说了嘛,拿到啃吃鸡的秘方才是要紧事。等她们失了配方,生意彻底被咱们陈家抢走,到时候看她们还嚣张什么。”
陈小姐一听,这才展颜一笑。
姐妹二人又闲聊了片刻,陈小姐年纪小待不住,说要回房绣花。其实,陈氏猜到她肯定又要偷偷出府顽去。
“小姐真的答应十一小姐,要给她找个好亲事?”丫鬟柳翠忧心忡忡的说:“十一小姐眼界高,一般的门第还瞧不上呢。”
“陈家还不至于养活不起个女孩,便让她继续待着吧。左右等她年纪大了,就该着急了,到时候还计较什么门第不门第的。”
柳翠一听,便懂了。
“奴婢去给小姐准备一碗鸡蓉粥,小姐这几日胃口不好,可要多吃些。您要再瘦下去,老爷夫人,就连大少爷他们也要心疼的。”
陈氏便笑着挥手,让她快些去做。
等人走了,她才敛下笑容,冷嗤了声。
陈小姐虽然是陈小姐的亲妹妹,和她却不是同一个母亲。陈氏都已经十几岁孩子的母亲,陈家的老太太哪能生出来陈小姐这般年纪的少女。这陈小姐是庶出,生母乃是花楼中的一名绝美歌姬。因贪恋钱财跟了陈老爷子,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天,在陈小姐三岁的时候就去了。
之后陈小姐就黏上了陈氏,直到她嫁人。陈氏虽是看着陈小姐长大的,但她可不喜这个庶出的妹妹。
眼皮子浅不说,做事还没轻没重,脑子一热什么稀里糊涂的事儿都做得出来。让她去啃吃鸡找茬,她险些把兄长的计策都泄露了。
就这样,还好意思回来朝她邀功。要不是看她是个女儿家,陈氏早就让人打她的板子了。
掠过陈小姐不谈,陈氏又叹了口气,“可怜我的儿……”
她的长子都已经十三岁了,她却被金瓷赶出家门。和离只是金瓷给她的体面,倒是和被休掉了差不多。虽是嫁妆都还回来,可她人老珠黄,便是二嫁也难。外嫁的女儿被赶回家来,可是丢脸至极的事。家中的嫂嫂总要嘲讽她,陈氏被气得好几日都起不来床。
若不是她常年在后宅盯对账册,也不会注意金瓷和啃吃鸡的事儿,从而和离后给了兄长建议。
这次帮了兄长后,她就是有功之臣,看他们如何还敢用白眼对待她。他金瓷和啃吃鸡合作,她便断了他的财路,让他后悔去。
陈氏想到金瓷的下场,就是梦里都能笑醒。
却不知,在陈大公子那儿,她早就是一枚弃子。
“我让她务必要将金瓷笼络到陈家来,可她白白耗费十几年,一朝就被扫地出门。如此不堪大用,还连累陈家颜面,若非此次还有些用处,我早就把她送到家庙去。”
……
秦湘果然等来了陈家的第二封邀约信。
信中言辞凿凿,将啃吃鸡如今遭遇的当成了天大的危机,就好似没陈家的帮忙,这铺子就开不下去一样。
她随后将信丢进抽屉里,便不再理会。
翌日,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第三封信准时到来。
陈家已经坐不住,开始破口大骂。
“看,这不就暴露了。陈家这一代,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昔日陈家的老祖宗,将陈家发扬光大,即便有宗家程氏在前,也不掩光华。可惜,这不到一百年的功夫,陈家的就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如今,只能想到下三滥的法子,甚至一封要月薪就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我要真的去,那才是傻。”
秦湘轻轻晃动手中的书信,笑着对小雨说:“你说说,我这么做,会不会将陈家大公子气得一命呜呼?要真是这样,实在是太好了。”
秦湘还在等第四封信的时候,有一个人上门了。
“王公公?”再次见到王公公,秦湘很是意外。上一回相见,还是因为炼油法的事,王公公亲自登门致歉。
“给秦夫人问好,数月不见,夫人的气色愈发好了。”
对于这位王公公秦湘倒是不讨厌,对方虽是阉人,但说话风趣又不谄媚。不似她在宫中见过的其他太监,让人看着就不舒服。
“到底是什么风,竟把王公公吹来了?小雨,快看茶。”
“杂家今日是来西京办点事,刚巧听说秦夫人也在,顺道来拜访。”
“原来如此。”秦湘笑了笑,心中却想。也不知道王公公和韩云霄有没有什么关联?应该是有的吧。王公公可是天子近侍,绝对见过韩云霄。那他们第一次见面好似陌生人一样,难道是故意做戏?
要真是如此,这王公公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他是否一直刻意隐瞒韩云霄的身份,并未在皇帝面前揭穿?
种种疑问在心底划过,让秦湘应对王公公时也愈发的小心了。
王公公可是人精,又哪能没觉察出秦湘的异常。
“秦夫人可是有话要问杂家?”
“倒是让王公公看出来了。我想问,你和我相公是否是旧识。”
王公公轻笑了下,说:“看来夫人已经知道了韩将军的去向,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再隐瞒了。的确,我和韩将军是故人。之前他入京一事,也是我替他遮掩。还有上次在城东,我也在。”
秦湘未料到,王公公参与的部分还挺多。
“我知道他的那些过往,只担心会有人对他不利。”
王公公深思片刻,一脸认真,“的确如此。将军在朝中有许多敌人,盖因将军屡建奇功,触犯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秦湘沉默了,韩云霄还真是内忧外患,让人实在无法放心。
“杂家此次来西京,便是借着访友,来办一件事。将军去往甘城抗敌,可粮草迟迟未动。杂家唯恐战事吃紧,士兵们却得不到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