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霄此刻就在甘城!
前方在打仗,若是断了粮草,这些士兵们该怎么办?!
秦湘握紧拳头,即便尽力掩饰,脸上还是难免带出几分担忧。
王公公乜斜了眼,摇头叹气:“杂家此次来秦夫人求助,正是因为粮草之事。自入秋后,陛下犯了咳疾,这几日开始咳血,太医说……陛下还未立下太子,皇子们争抢的厉害。也不知道是谁提出的昏招,说要和西狄议和,便不准前线打胜仗,以此来向西狄西狄投诚。”
秦湘轻启红唇,“蠢货,若真的做出此举,西延怕是就要亡国了。”
她自来到西延,也稍加了解过这个国家的历史。西延和西狄虽名相近,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你死我亡。
就连虎威将军得胜的那几年,便也是和西狄开战。西狄一直对西延的国土虎视眈眈,他们贪婪着西延肥沃的土地,意图侵占西延,奴役西延的百姓。
这种情形下,竟然还有人能提出议和的决定,怕不是亡国之兆。
历朝历代,议和都是无奈之举。纵观华国近代史,有多少次是因为议和,令敌国大肆进犯,直到丢了国。先辈们的抗争告诉我们,面对侵略的时候,绝对不能软弱,否则就会沦为奴隶。
“有人扣押了送往甘城的粮草,杂家数次派人,都毫无进展。只怕次数多了,惹得对方恼怒,会出现更大的乱子。”
秦湘瞟了他一眼,问:“此事你没知会陛下?”
王公公苦笑道:“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真的因为粮草耽误了陛下的病情,杂家就是千古罪人了。况且朝中有陛下支撑,那些人手伸得再长,也不敢过于嚣张。一旦陛下真出了事,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
秦湘抿着唇,陷入深思。
上次她在宫中见过皇帝,观他面色倒也不像久病之色,为何忽然病情就急转直下?秦湘总觉得有什么是她忽略的,却又想不明白。
王公公眸光微闪,问询道:“不知道秦夫人是否能帮助杂家一回,以秦家之名,偷偷将粮草送往甘城。”
“这……”秦湘只是不解,她虽是经营铺子,但也没有跑商的经验,王公公如何就求上门了。
“因为秦夫人是唯一一个,与此事无关,又不会引起他人怀疑的。夫人请放心,您和韩将军之间的关系,被隐藏的很好,外界对此一无所知。”
潜台词是,您就放心去吧。
秦湘担忧韩云霄,甘城势必会去的。但是,也不会如王公公所期待的那样,代替朝廷押解粮草。
她相信韩云霄,悄悄送粮草她也肯。不过在这个前提下,她还是一个商人。商人无利不起早,从不做不赚钱的买卖。既然如此,若是没有什么好处可拿,下一回王公公再有事托付她,恐怕就不会这样‘低声下气’了。
秦湘担心对她的利用成了寻常,那她就真的成了对方手里的一枚棋子。
因此,她敛下思绪,扬起了一个笑容,“既然如王公公所说,此去甘城必定艰险万分了。”
王公公以为她担心安危,忙解释说:“一路上都有护卫相随,绝对不会让夫人遭受任何意外。”
却见秦湘摇了摇头,神情甚至有几分讥讽,“我知道王公公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人。”
这话说的王公公脸都要红了,就听她又说:“此去路上必定艰险,我只是担忧,此去运粮草去甘城,要是路上遭人截杀……”
说着,她看向王公公:“您不如给我一句准话,究竟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是陛下派你来。或者,知道此事的人又有多少?我也不怕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你,我这个人不算有多大的智慧,但也是不肯吃亏的。假如有人看我好欺负,就死命的欺压,我可不依。”
王公公心里一阵,暗暗道:幸好他和陛下都没有用权势逼迫的想法,否则真的要出大事了。
秦湘说完,也不着急,只是笑着看向王公公。
王公公权衡着利害,最终决定对秦湘合盘托出。
“夫人天资聪颖,我便知道此事必定瞒不过你。”
秦兴借着饮茶的动作,掩去脸上的神色。方才她是诈一诈王公公的,没想到还真成了。
王公公虽是天子近侍,却无实权。又是哪里来那样大的权利,能干涉粮草之事。因此,秦湘大胆猜测,背后一定有人策划了着一切,而且这人身份很高。
结合王公公之前说,皇帝病重的事,秦湘便大胆假设。现在看嘛,她的运气还是很好的。
“陛下设了一个局,用来将那些不安分的人通通揪出来。陛下说,他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待多久,他得替未来的太子铺好路,免得这皇位刚坐上,就有人要跳出来。”
“王公公。”秦湘不紧不慢的打断他的话,“我对谁当皇帝并不好奇,您大可不必将这些皇家秘辛。我只知道,秘密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秘密之道的越多,就越危险吗?王公公在心里咀嚼着这句话,不得不承认秦湘说的太对了。他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见得也多,知道的秘密不也多嘛。他夜里总睡不踏实,白日也要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泄露了什么,再惹来杀身之祸,此乃活命之道。在宫里,就要不看不说。
“秦夫人说的是。”王公公正了正色,神情多了几分严肃。“委托夫人运送粮草,的确是无奈之举,夫人的安危我们也考虑好了,这一点您不用担心。除了我和陛下,便无人知晓夫人的身份。只是……”
“只是陛下想用我当诱饵,钓出在幕后对粮草出手的人?”
王公公瞠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点了点头,“是极。”
“既然如此,那就谈谈好处吧。我前面也说了,我是一个商人。”秦湘朝王公公笑了笑,毫不客气的算计起来。“陛下要用我来钓鱼,总不能一点好处都不给吧。要知道,我当初献出炼油法,可是给自己惹了不少麻烦出来。即便我的丈夫是大将军,也没有律法规定,大将军的亲眷也要去战场。”
这的确是没规定,可是……妻子解救丈夫于危难中,不是理所当然吗?
王公公现在有些看不懂秦湘了。他本以为她和韩云霄鹣鲽情深,可如今看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在心中微叹,这下陛下的算计可要落空了。
王公公忘记掩藏表情,正被一直偷偷观察他的秦湘看了个正着。
秦湘面上不变,心里的暴躁都快破天了。
难怪韩云霄说老皇帝不是个好东西,他就是狗!反正在这些古人眼里,女人如衣服嘛。要是她真的死在押送粮草的路上,还能让韩云霄替他肃清障碍。回头老皇帝再赐个公主,趁机拉拢。呵,想得美。
你要是真的把我害死了,我相公第一个要宰掉的人就是你!
当初炼油的事,韩云霄也说过皇帝小气,给了一个不能吃的县主有什么用。的确没用,这就是个随时能顶上的炮灰啊!
秦湘心中有一万句脏话要问候皇帝全家,却都硬生生的被她给忍了下来。
“那……且等杂家回去与陛下商议一下。”
这件事王公公可真做不了主。
秦湘也没拦着,倒是把王公公送到门口的时候随口提了句:“不过要是陛下决定让我去甘城,我暂且还不能走。我这边有点麻烦事要处理,事关身家性命,还得小心对待。”
王公公上了马车,一张笑脸便拉了下来。
“去,查一查最近谁在和秦湘做对。”
等王公公进了宫,消息也刚好送来。
“陈家?”迅速的在在脑海中揪出一个人名,王公公冷哼道:“陈家还真是不怕死。”
当初往宫里送了一个金娘娘,就惹了秦湘,最后落了个薨毙的下场。现在陈家作死,又在这儿上赶着送人头。既然出了金娘娘的事儿,总该知道秦湘可是陛下要保的人。
“陈家的家业才几年,眼看就要被这些不肖子孙给败光了。”
“公公息怒,奴婢这便派人去把陈家解决了。”
王公公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来:“此事攸关县主娘娘,务必要办的妥妥当当的,千万不要让陈家人沾上县主娘娘。”
“小的明白,一定让他们知道得罪人的下场。”
“好了,去吧。”王公公这才转身进了皇帝的寝宫。
寝宫里弥漫着经久不散的浓重药味儿,让还未靠近寝宫的人便知晓,里面的人必定患了重病。
“陛下。”
“事情可办妥了?”与皇帝蜡黄的脸色相比,是他中气十足的音色。
“这……”
“没办成?”皇帝挑眉,故作好笑:“那秦氏不答应?”
“县主娘娘要和咱们谈条件,条件够了,才去。”
皇帝一脸讶异,半晌像是感慨一般的说:“难怪有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王公公额头贴地,不敢起身,自然也不知道皇帝脸上是什么表情。
“起来吧,朕不会怪罪你。你倒是说说,朕该给她什么好处。一个县主已经封了,她难不成还想当公主?”
王公公斟酌了下,小心翼翼的说:“依奴才看,县主娘娘是个商人,并不在意这些虚名,更在乎实际些的。”
皇帝听完,怔愣半晌,才哈哈大笑:“如此看来,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