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客舟回到女儿房间,冬儿正在写字,他在桌子旁的凳子上坐下来,盯着女儿看了一会儿,问道:“冬儿,你喜欢这个杨公子吗?”
“还行吧。”冬儿没有抬头看父亲,只管一边写字一边回答。
万客舟叹口气说道:“单看这个孩子自己的话,我也很喜欢他,只可惜他的出身过于显贵,和我们差距太大,我只恐他的家人根本不同意你们二人交往---”
冬儿就像没听见父亲说话一样,一声不吭。
万客舟索性把话说得更明确一些:“爹爹的意思是,你就把和这个杨公子的相遇相识当作一次奇遇,一场惊喜,开心一段时日就行了,万万不要当了真,妄图和他有什么结果,好不好啊,孩子?”
冬儿抱怨道:“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父母,一个劝我看破红尘,一个教我逢场作戏,及时行乐,我不想听,爹爹你出去吧,我要拿出我自己的主意来。”
万客舟怎放心女儿自己拿主意,他不肯立刻离开,还是心平气和地跟女儿推心置腹:“你母亲教你了什么我不知道,可是爹爹并不是教你逢场作戏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对有的人,有的事情期待太深,甚至没有期待才是最好的,否则那些人,那些事达不到你期待的样子,你就会生气,就会伤心.......”
冬儿自八岁起就和父亲两个人相依为命,她对父亲的信任比对母亲的信任要多,再者她也喜欢父亲的洒脱,不喜欢母亲的枯燥无趣,父亲说的话她能听进去的还是比较多的。
万客舟见女儿在认认真真地听,更加披肝沥胆了:“孩子啊,为父其实不推崇什么终生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自己的姻缘,你当然要有自己的主张,为父今天也把我的主张讲给你听听,你若是和我不约而同,那是再好不过的,若是完全不赞成,为父也不会强求你什么。反正我也没有给你做出好的表率来,我暂且一说,你暂且一听。”
“我呢,是真得想把孝旭那孩子招赘进来给咱们做上门女婿,一来你们打小就认识,我们两家彼此知根知底;二来他自幼失去父亲,母子相依为命,母亲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他也给母亲争气,年纪轻轻便做到了丝绸铺的大伙计,人家有一技傍身,强过我们这种没有谋生之道,只能吃老底的家庭,你觉得呢?”
冬儿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她马上回应道:“爹,我知道孝旭哥哥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儿子,可是我跟他在一起不踏实,去年冯奶奶过八十大寿,请戏班子唱大戏,我和孝旭哥哥挨着坐,他说不几句话就必然言及自己母亲,左一个母亲千辛万苦,右一个母亲忍辱负重,说得我坐立不安,局促得很,似乎他母亲的千辛万苦、忍辱负重都是因我而起,也要让我来偿还一般,我忙回想自己从小到大,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有没有惹他母亲生过气,若是真的有了,孝旭哥哥恐怕也会因此恼怒我,我还是离他们母子远一点比较好,我怕给他们添堵。”
万客舟知道自己的女儿若是不喜欢,无论怎样劝说她也不会勉强接受,叹了一口气,许久不再说话。
冬儿见父亲不开心地沉默着,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爹,孩儿老给你说笑,说自己大不了做个老姑娘,其实孩儿并没有在开玩笑,我当真是觉得如果是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话,倒还不如一个人孤独终老来得清心自在呢,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爹爹你吗?一辈子守着您,好像感觉也不错呀!”
万客舟忍不住笑了:“你若永远这么想就好了,不过人心都是善变的,包括你,也包括我。既然你想自己拿主意,父亲也不会强行干涉你,只是你要知道,人这一生,有些事能由得了自己,有些事却由不了自己,喜也好,悲也好,你做了之后永远不后悔才是最好。”
冬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其实她并没有细细咂摸父亲的意思,只是觉得父亲说的话一般都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