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底默默地腹诽着宋煜辰是个不识颜如玉的瞎子,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厮清冽冷然、如寒光映雪的一双剑眉星目来,脸色又没出息地发烫。
宋煜辰虽然不喜欢她,可如若真正摸着良心来说,他这些年来待她又属实不错,整日里能面对着这样一张只应天上有的面容,她觉得比回岐山整日对着她哥那张脸要强。
尽管她哥在岐山也算得上是个远近闻名的美男子,画着其尊容大貌的草纸还曾经在一众富家小姐中被炒到千金难求。
但时清然觉得那些小姐怕不都是眼拙,要么就是被她哥下了蛊。
一边沉醉在宋煜辰那张被无数王城家的小姐们放在梦里肆意妄为的脸,一边却又怨他不喜欢自己,这简直就和那种冲上了大街自行扒光衣服却又不许别人看,没了贞洁还想立牌坊的婊、子没什么两样。
时清然忽然就觉得恶心不已,意识到这种恶心是针对自己的时候她彻底绷不住了,抓着那双刚被捡回来的筷子又扔了出去。
“不许捡!”
她委屈了一天,末了想听声脆响来发泄一下心情都不行的话,岂不是要委屈死了。
弄儿一反常态,果真听话地杵在原地没动。
门却从外面被推开,迈进来一只黑缎面皂靴,那双白玉筷子不偏不倚砸在来人衣摆上,随后顺着他的衣摆滑到地上,跌出“当啷”一声脆响,摔成了整整齐齐的四小截。
时清然闻声一乐,唇角堪堪扬到一半,耳边落下熟悉的清淡声音,“然然,我就一会儿没跟着,你又在发什么脾气。”
时清然一下子就乐不出来了。
弄儿察言观色,也不管她吃完没吃完,飞快地将桌上收拾干净,朝着宋煜辰虚虚地点了个头就逃离了这无形的修罗场,眼不见为净。
时清然很想像寻常人家抓到了丈夫偷腥的妻子一样冲上去提着他的耳朵,拿长指甲撕破他的脸皮,可她一抬头,正对上宋煜辰黝黑的眸子,耳后一热,便连半个抱怨的字也说不出来了。
只是今日这是怎么了,好像提前串通好了似的,怎么一个两个都在凶她,说她无端发脾气?
时清然纠结了一阵,有些气不过地小小发泄了一下,“我没有。”
“那你摔筷子做什么。”
时清然硬着头皮狡辩,“没摔,手滑了。”
宋煜辰垂下眸子慢条斯理地看了她一眼,视线从她面前那只吃饭用的木案一直拖到地上的白玉碎屑上,顿了半晌道,“滑的不错。”
时清然当自己耳朵是出了毛病,宋煜辰竟然没变着法子一句话拐上十八个弯来讽刺她,这还是宋煜辰么?
难道真正的宋煜辰已经被皇上秘蜜处决,如今放回来的这个是个为了掩人耳目的傀儡?
片刻之后时清然便知道自己错了,宋煜辰还是从前那个宋煜辰,因为他很快开始翻旧账——今早那份新鲜出炉的旧账。
“家规,抄好的拿来我看。”
时清然心头一跳,猛然惊觉过来,就说自己回来之后好像是忘了什么,光顾着拐弯抹角地发牢骚了,竟然忘了还有这档子事。
于是她轻咳一声,干巴巴地说,“我以为你是跟我开玩笑的。”
宋煜辰丝毫不含糊,一语中的,“也就是说你没写了。”
时清然还没点头,就听他话锋一转,用最平平淡淡的语气便将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那条狗呢?”
“你,你不能对正正下手!”时清然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本来他强行逼着她陪他进宫去赴那劳什子的家宴,结果却是让她好好见识了一番什么叫做“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末了还丢下一肚子酸醋的她在上书房傻等,直到天快黑了才差人来敷衍她,让她自行回府。
试问历朝历代,还有哪家的王妃能比她时清然更窝囊、更委屈么?
最过分的是明明已经做到了这份上,回来之后他却还是一副平静模样,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还要对她的狗下手!
时清然今日委屈的狠了,一时间没控制住,嗓音都颤抖起来,“你好歹也是个王爷,老是针对我的狗,像话么?”
宋煜辰似乎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眉目微微往上抬了抬,“那看来只好做些像话的事了。”
时清然不料他话锋转的这么快,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揽进怀里,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衣带被解开了。
“唔?呜!呜呜呜......宋煜辰你解我衣裳干什么!”
宋煜辰气定神闲,没忘记给她松一口喘气的时间,随后又一口咬下去,含含糊糊地往她耳边送了几个字,“没解,手滑了。”
时清然生平第无数次享受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却是第一次享受得连眼泪都飚出来。
宋煜辰这人将言出必行四个字发挥到了淋漓尽致,叫时清然神志支离破碎间恍惚地胡思乱想道,今日他在马车上凑到她耳旁说那句浑话的时候,恐怕就已经做好了如此这般的打算。
片刻之后她含着眼泪往一边扑,趁着他没注意的空挡飞快地抓过薄被,将自己裹成了个严丝合缝的粽子,提醒他道,“宋煜辰,该睡觉了,你明天不用上朝么?”
宋煜辰没吭声,毫不客气地捉住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她身上的薄被重新剥开。
时清然望着青翠的床幔,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确是只粽子没错,只可惜是只刚上笼蒸熟、皮肉分离的鲜美.肉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