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大厅里,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一二三四五个人围着桌子坐着,安静无声的喝着粥。
冬真悄悄的飞快环视了一圈,只觉额头一滴冷汗落下来,这不对啊!
为什么他会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有不负责任的父亲这么平常的坐在一起吃早饭?他要仔细回想一下。
开门,两人进来,饭做好端出来,招呼一声,两人就坐下开吃。
好像很自然很日常。
可问题是不该是这样吧?
至少该……嗯,态度冰冷的来告知自己“小子,你跟你那个背叛妻子的没节操父亲摊上大事了,跟我们走一趟吧!”,然后双方爆发一场大战,接着自己一方必然不敌整个家族的实力,亚伦重伤、阿尔重伤,自己怀着深刻的怨恨和绝望被带回家族,最后被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受尽折磨后才迎来希望,奋发图强,经过漫长曲折的斗争史后,风水轮流转的把多拉格家族踩在脚下。
一般都是这样的发展节奏吧?
冬真没多少信心的想着,所以才觉得眼下这现状相当之奇怪。
既然冬珉来了,是不是说明,多拉格家族已经知道自己就是冬珉和魔族女奴的孩子了?既然冬鸩已经知道冬珉背叛了他的母亲,那为什么完全看不出他对冬珉的不满态度?
这两个家伙携手登门拜访,态度暧昧不明,是想闹哪样?
又喝了口粥,趁着这个动作的掩护,冬真再不动声色的仔细观察了一遍两人的神色。
冬珉很好看懂,慌张、窘迫、愧疚、尴尬、后悔……看来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骄奢淫逸花花公子式的贵族。单瞧他的宁静儒雅的气质,完全不能相信,他是里提到的那个玩弄魔族女奴的男人。
冬真相信自己的眼光判断。至于,里是站在主角立场去描述故事,一般规律是对主角不好的都是坏人,对人物看法有点偏差也说不定。但如果说这个外表是冬珉的伪装的话……那么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若说冬珉的反应在冬真的意料之中,那么前来的另一个人,就叫冬真捉摸不透了。
冬鸩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冷漠,却也没有过分的热情。就好像冬真是跟他生活了数年的家人一样,态度平平淡淡,吃饭的途中时不时还与夏明洲交谈几句,气氛一派祥和。
冬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氛围会这么自然,那是因为冬鸩家伙表现的太平常了!根本没拿自己当外人,这种态度不知不觉中就感染到了他们身上,让他们产生“什么嘛,是自己人”的错觉。
自己差点也被这家伙误导了。
冬真默默的想,幸亏还那么点理智在提醒自己不对头。
端起碗再喝一口粥,却吸进了一口空气……咦咦?吃完了?
冬真放下碗,擦了嘴,再抬头,发现整桌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
呃……“都吃完了?”他问。
亚伦奇怪的看他,迟疑的问:“你今天……”哪里不对。他偏头看了一眼冬鸩和冬珉,他知道冬鸩是夏明洲的朋友,好像也和冬真熟识,大清早来拜访虽然稀奇了点,但因为是夏明洲的朋友,奇怪一点也无可厚非。只是为什么冬珉这个长辈也要跟着来?冬真是因为在长辈面前,才变得不对劲的吗?
“我收拾收拾。”冬真果断的端起碗盘往厨房走。
正题的开场白还是交给那两个吧,他真心找不到任何切入点。
毕竟按照常理,他其实不该知道自己身份的。但他有了,便提前预知了。
所以现在就将对方当成奇怪的访客就好了。冬真提醒着自己:你现在是不认识冬珉的,跟冬鸩也不熟,要说话都是夏明洲上,你没动机跟他们搭话的,知道吗冬真?
在厨房收拾锅碗,冬真往锅里一看,怎么还剩下了一人份的饭?他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阿尔怎么还没来?
今早的突然事件让他的注意力都转向冬珉这边了,所以连阿尔没赶上早饭都没注意到。
“是利蒂西亚那边出了什么事么?”他喃喃着,手上的动作赶紧加快,得去看看。
不,先让亚伦去看看……冬真想,自己这边,恐怕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开的吧?
那两个家伙来了,恐怕不会轻易就放自己离开。
不过来的是这两人,而不是家族的高手侍卫,应该也能说明两人没有什么险恶暴力的意图……冬真分析着,一边提高了声音:“亚伦,去阿尔那边看看。我给他留的早饭都快凉了!”
亚伦这边还没回答,冬真就听见厨房门口,有个不紧不慢的声音说着:“阿尔弗雷德吗?”
冬真猛地瞪大了眼,心头瞬间闪过一丝阴影:“你们!”
冬鸩斜靠在门口,唇角挑起一丝叫人恨得咬牙切齿的笑:“不愧是我的弟弟,反应真快。”
冬真嘴角抽了抽,这就摊牌了吗?那他要装糊涂还是冷静犀利的坦白开说?
“你也该猜出来我的身份了吧?”冬鸩歪了歪头,“毕竟你是我的弟弟。”
“……”这是在赞扬他还是在赞扬他自己?
冬真悄悄翻了个白眼,表情终于冷淡下来:“阿尔现在怎样了?”
“自己的哥哥和父亲就站在眼前你不在意,居然还去关心一个外人?”冬鸩皱了皱眉,“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你才搞错了重点吧!
冬真想凶恶起来,想放几句狠话,想坚定冷酷的划清立场……可是遇到对面那个思维回路跟他不在一条轨道上的家伙,冬真纠结的觉得,自己又要被带偏了。
这家伙,在引导他人情绪上很厉害。冬真咬牙,不知不觉就中招了。
“说起来,你们才是陌生人吧?”冬真定了定神,目光趁机朝外面扫了一眼,发现夏明洲和夜月狼与冬珉对峙着,而亚伦已经不见了踪影。心念一转,就判断出了现下的情形。
大概是亚伦在察觉到阿尔可能出事了的时候,又看出冬鸩几人对他本身是没恶意的,就立即离开,前往搭救。而夏明洲则阻止了想拦下亚伦的冬珉,他虽然不是冬珉的对手,但皇族的身份在那里,冬珉作为一个循规蹈矩的贵族,心有忌讳,不敢对夏明洲出手。
有亚伦赶去阿尔那里,那一切都没问题了。
冬真对亚伦的信心,从来都是这么理所当然。
放下了心,他就不急了。不焦躁,沉下心,情绪上就没有破绽,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被冬鸩给影响了。冬真淡定下来,扬起笑容:“我和阿尔认识八年,在一起生活了八年。至于你,我昨天第一次见。屋里那位,更是今早才见到。我刚刚的反应,不算哪里有错吧?”
冬鸩竖起手指,认真的摆了摆:“有错。不管相处了多久,不管相隔有多远,家人永远都是家人。而家人的地位,永远在朋友爱人之上。你必须记住这些,不然怎么回多拉格家族?”
“哈?”冬真没来得及吐槽他偏激的人生观,就被惊到了,“回……多拉格家族?”他伸手点了点自己,“你是说我?”
冬鸩优雅颔首:“你的那位朋友……”他在朋友上的发音很嘲讽很轻视,“会在家族里等着你。”
这是人质胁迫?
该不该说你能胁迫了我的人却胁迫不了我的心?冬真无奈:“你们想对付我,把我敲晕了绑去就行了。为什么多此一举的对阿尔出手?”
“多拉格家族的人不对家人出手。”冬鸩淡淡道,“尤其是,你什么错都没有。”
“等等!不对我出手,那你们让我回去做什么?”冬真觉得,他好像要抓住关键了。
冬鸩奇怪的反问:“发现流落在外的家人,引导对方回归家族,有什么不对吗?”
啊啊,这是一个家人至上的偏执分子啊。
“但是你是不是忘了,我没有多拉格家族的血脉。”他根本不算多拉格家族的人,这个最要命的事实居然是自己亲口指出来。
“你是我的兄弟。”冬鸩不容置疑的断定,眸色冷酷坚定,像是若有人敢质疑,那就洗洗等死算了。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可是我是你父亲背叛了你母亲的污点证据吧?你和你母亲,可以原谅我?”冬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为什么这些话都是从自己嘴里冒出来的?自己这是在不断的试探冬鸩的底线,主动找抽吗?
“错的人父亲。”冬珉的底线依旧是个谜,他往外面大厅指了指,“所以今天他也来了,为之前对你做的一切道歉。”
“……”冬真终于哑口无言,这不对啊!
腥风血雨呢?腥风血雨哪里去了?
这种让他占据有利地位的和平解决方式究竟是怎么了?!
多拉格家族都是这种心胸宽大的家伙吗?他可是婚外产物私生子啊!冬真混乱的可以,是不是哪里搞错了?这真的不对啊!
他担惊受怕了这么久,都是为了些什么啊!
杞人忧天吗?
白白叹了那么多声气,亏大了啊!
幸福来得来突然了,他疑神疑鬼反而接受不能。
这真的真的不对啊!
作者有话要说:嘛,看完有疑惑的菇凉,请等待下一章(﹁﹁)~→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