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一个中午的折腾让她心力交瘁，回家之后正好碰上停电，三十度的高温，她浑身的蛋液开始凝固，硬邦邦地发着臭，爬上二十九层，已是气喘吁吁，就着冷水洗澡，喝了几口冷水，靠在椅子上静静听着花园里小孩的笑声，整个人放空。
杨达远打电话过来，邀她吃宵夜，说了不去他就说要上来，不得已出门，夜渐渐深了，拦不到出租，她一个站在路边。
忽然一只手探过来，捂住她的嘴，将她往后面一个黑漆漆的小巷子里拉。
简直无法无天！
“别出声！很快的！我不会伤害你！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男人身上有股子腥臭的味道，说完这一句，便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一只手拉开裆下的拉链。
这是要做什么她心知肚明，男人的粗暴触碰已经激起她支离破碎的痛苦记忆，加上那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更是让她被彻底点燃。
这人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裤子拉链半天没打开不说，只知道捂住她的嘴，她的手脚都是自由的。
她是没什么天分，但真当她那几个月的拳击白学了吗？
她曲起腿，毫不客气地往他重要部位踢过去，握紧拳头，冲着眼睛鼻子一顿猛揍，只是一会儿工夫，那个男人就彻底打懵了，捂住下体痛苦地嚎叫，满脸是血。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能力自保，屈辱和愤怒丛中，居然莫名其妙生出一丝欣悦，她从包里掏出刚买的防狼喷雾，对准他的脸就是一顿猛喷，接着又拿出电击器，也不管什么地方，杵上去。
之前凶神恶煞的坏蛋，完全就是个不堪一击的纸老虎。
有人将她拦腰抱起，她一惊，顺手将电击器向后，手被人扯住，她便开始拼命挣扎，这才听到梁子彦吼道：“傻了！电了我你也被电!”
他又把她扛在肩膀上，硬邦邦的肩膀顶着她的胃，她瞪着那个像被社会现实碾压过的强奸犯，轻轻地闭上眼睛，体内的暴力还是不受控制，如果梁子彦不出现，她会干什么？把昨天买的所有防狼器全都用一遍，把所有意识里的伤害实施一遍。
真正可怕的人是她。
“你没受伤吧？”不知不觉回到公车站，他把她放在椅子上，点燃一根烟，这才发现梁子彦身上还穿着汗湿的篮球服，头发湿漉漉的，机车随手扔在路边。
她很生气，以至于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因而不回答，恰好经过一辆出租车，她拦了车子钻进去，顺势将车门锁上，吩咐司机开车。
后视镜里，梁子彦扔掉烟头，从地上拉起车子，追上来，不到五秒钟，已经和出租车并排而行。
她打开窗户，对他喊：“这不关你的事！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他把车子往前慢慢横过来，把车子逼停。
“你们小两口吵架，能不能别拿我们来玩儿！姑娘，我还得养家糊口。”计程车司机说着就把她赶下了车。
她把所有的怨气都发在梁子彦身上，吼道：“你这个疯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不说话，停下车子，一双腿向前伸展，坐下来抽烟，盯着她看。
从气质上来说，此刻她更像疯子，无所谓，她跨着大步子往前走，不能坐车，她走也要走过去。
这一次，李小禾玩儿得太过！忍了那么多次，这一回该让李大小姐明白，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忍耐都是理所当然，她不会再忍耐任何的无理取闹！
可恨的梁子彦，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烟抽完，这才悠闲地发动车子开过来，这一条路又直又长，她就像翻天的孙猴子，怎么也逃不出人家的五指山，自己走着走着，都觉得笨笨的。
“冷静点儿。”他骑车慢慢地跟着她，“他没把你怎么样，你把人打得那么伤，已经占便宜了。”
“我很冷静。”她越走越快。
他笑了一声：“干嘛那么认真。”
“你够了！”她停住脚步，“这种事都不认真，那什么事才认真。”
他又说，“你这种人还在乎这种事？”
她深吸一口气，蹲下来。
“你可千万别哭。”他收起玩笑，一脸认真。
她深深一笑，站起来，将偷偷从地上捡起来的一块儿石头朝他的头狠命扔过去。
居然被他轻易躲开了，这人是不是蝙蝠转世？任何危险都有声波扫描，他看了看滚到路中央的石块儿，又看看她，笑了起来，然后又恢复冷漠。
她仰着头，白了他一眼：“感谢你今天借着见义勇为的机会肆无忌惮地羞辱我，每一次遇到你，我都能长见识。”
又一辆出租车经过，她伸手拦下，上车前对他说：“如果你再拦住我的车，我就立刻告诉杨达远我怀了你的孩子！”
他用手挠了挠头，笑着摇头。
城市包容性最高，任何的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归属，有些人的归属在白天，流血流汗，而有些人天生属于夜，放纵不羁。
李小禾从来不是个怕事的人，并没隐瞒自己的去处。
城郊别墅泳池派对，是李大小姐一贯的风格，她到的时候，林灵就在大门口，略显尴尬，本无仇怨却因为想讨好李小禾，为虎作伥。
“你来做什么？”林灵问得没有底气。
她没回答，径直往前走，沿途全是豪车，老远便能听到热闹的哄笑声，出乎意料，李小禾并没有再在热闹的泳池边和她见面，而是选了一个安静的房间。
“进来坐。”李小禾瞪着她，朝对面的空沙发指了指，“找我做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坐下了。
“要说什么快点儿！我还有事。”李小禾显然错误估计了她过来的目的。
“小禾，这是我最后一次忍耐你的胡作非为。”她靠在沙发背上，现在才发现浑身酸痛，手指像要断裂一样。
“你这算什么？”李小禾声调高了一个八度，用力拍了一下沙发，“沐夕，你觉得我打你冤枉吗？一点儿都不冤枉！别在我面前扮纯情！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昨天晚上他在你那边过夜的，对不对！”
李小禾忽然表情狰狞，又哭又笑起来：“我让他留在我这里过夜，他不是要加班就是家里有事！原来是和你在一起！”
她长叹了一声，是非对错，的确不是那么容易分清楚的。
“他是我的男朋友！沐夕！”李小禾咬着牙，喝下一整杯红酒，擦拭着眼泪，“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他会担着我男朋友的名声，却半夜三更溜进去和你一起睡！难道我对他还不够好吗？他不喜欢我去夜店，我不去，他不喜欢出席饭局，我不约，陪他去吃路边摊，他不喜欢我喝酒，我不喝，陪他去看文件，陪他逛到处是****的马路，我忘掉了所有的快乐，把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事都做了一遍，我陪着小心、耐着性子，都是为了他！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的心跟着疼起来，李小禾的泪让她从迷茫中彻底清醒，跟踪的人已经无时无刻不在，无论是从考虑李小禾的感受，还是从郑可军的安全出发，她都绝不能搀和进来！
她艰涩地眨眨眼，抿嘴说，“所以你找人强奸我？”
李小禾的表情让人疑惑，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满腔愤怒却找错人，如今再回头想想，也是，李小禾真要找人，一定会通过李夏的亲信，如此一来，李夏必然知情，知青绝不会放任，毕竟现在自己和李夏还有一层相当脆弱的平衡关系，井水不犯河水，这样致命的错，李小禾会犯，李夏绝不会。
她起身。
李小禾抢先一步拉住她：“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自然的关心无法掩饰，她的心一下就柔软了，想了想，她说：“没什么。”
“你又得罪谁了呀？”李小禾将手放在自己胸口，用力捶了一下，“你老是这么横，怎么过日子？”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风雨未过，倒可期待彩虹，就冲这一点，今天没白来，想到这里，她软软一笑，拍拍李小禾的肩膀：“如果有一天，有人要伤害可军，你一定要站在他这边，保护他不受伤害。”
李小禾追到门口，又拉住她：“你什么意思！”
懂了、隐忍了、心动了、痛了、彻底醒了，经历爱情碎裂的整个过程像一场重生，此刻怅然若失，却已是心安理得，不必再背负沉重的负担，轻装简行，大步前行。
她推开她的手，“小禾，我不会再接触可军，你也不要再找我，就这样吧！算我们彼此饶恕也好，彼此成全也罢！到此为止。”
“沐夕，你把话说清楚！”李小禾巴住她，人已醉得厉害，脚步蹒跚踉跄，喷着满口酒气，“是不是昨天晚上可军和你说了什么！你告诉我。”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她浅浅一笑，“就是昨天见我受伤了，去看看而已，那么多年朋友，这很正常，你放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你的男朋友。”
“你怎么又受伤？”李小禾又问。
“被摩托车的排气管烫伤了。”她笑，转身离开，内里心如刀绞，面色却无比平静。
“沐夕！”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李小禾站在门口，已是泣不成声，双手聚拢放在口边，大声喊，“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没有回答，低头一笑，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