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酒罚酒(1 / 1)

巴雅拉氏自认委屈了一辈子,纽祜禄家的福晋难当,像她这样继室的继室更是难为,前头两位福晋都是金枝玉叶,相比之下她的出身真不算什么了,苦熬了一辈子只有阿灵阿一样儿子,谁知道娶妻之事也由不得她做主,娶了个奴才秧子出身的回来,硬生生的被扫了脸面却还要陪着笑脸娶。

媳妇进了门还算乖巧,为人处事也没沾着多少小家子气,可她偏偏怎么瞧都不顺眼,非要把心腹的嬷嬷派到媳妇身边,又整日把媳妇拘在自己跟前立规矩才甘心,偏媳妇是个乖的,不管怎么样当面背后从没说自己一句坏话,平日伺候自己也尽心,前几日她在阿灵阿面前指摘了她两句,阿灵阿倒跳了起来,当面问额娘还想怎么样。

她想怎么样?她想要高门大户正经人家出身的媳妇成吗?一想到自己的嫡孙在那个奴才秧子的肚子里,她就肝疼,恨不能她一尸两命,让她能再娶个满意的儿媳妇才甘心。

谁想到正月里宫里就来了人送赏,不止有永和宫的总管孙国安,更有德妃身边的嬷嬷全嬷嬷,她虽眉头微皱,还是硬着头皮带着全家女眷接了懿旨和赏赐。

所谓的赏赐无非是些保胎的药物和首饰玩器,要说贵重的当数西藏活佛开过光的七宝佛珠一串,点明了说要给五太太保胎避邪的。

全嬷嬷对她还算客气,“许久未见太福晋·不知太福晋身子一向可好?”

“托您的福,我身子向来不差。

可转过头对舒舒觉罗氏则是献媚了,“几日未见太侧福晋竟又有些发福了,宫里的老姐妹都私下里议论,您到底吃了什么仙丹,竟一点都不见老。”

舒舒觉罗氏拿帕子捂了嘴笑,“我能吃什么仙丹啊,无非是心宽体胖,吃好睡好·天生的心大,这才有了如今这好身子骨。”

“您这福气可不是我们这帮做奴才的能有的了,您若是说出仙丹的名字来我们倒能太厚着脸皮讨,可您这福份岂是我们讨得的?”

舒舒觉罗氏被她这么一说更是高兴了,巴雅拉氏也跟着陪着笑,心里却不高兴,她自嫁过来就被侧福晋隐隐的压过一头,除了占了继福晋的名声,竟面子里子都不如她,如今被全嬷嬷这样当着面捧高踩低·她更是不快活,最让她难受的是国公福晋赫舍里氏也顺着全嬷嬷的话夸起舒舒觉罗氏来了。

“太侧福晋的福份,别说是您,就是我们这些个成天在她跟前的人想要沾一沾都是不得的。”

全嬷嬷一听她如此说,笑着拉起舒舒觉罗氏的手,“太侧福晋让奴婢握握手吧,握完了福气就沾上了。”

舒舒觉罗氏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哟哟,你这老货偏跟着她们这帮年轻的孩子起哄,我这手可不能白摸·你得给我红包才成。”

“这可不成,奴婢哪有什么银子。”

巴雅拉氏觉得心里面一股一股的酸气往外冒,瞧着微笑着站在一旁的乌雅氏心里更是气恨·这是德妃为了自己错待了她妹子,来给自己上眼药呢,可也按捺着不敢发作,她再怎么孤陋寡闻也知道德妃受宠,如今佟皇贵妃薨了,更是无人可辖制她,得罪了全嬷嬷等于跟德妃撕破了脸,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行了·你快别和我贫嘴了·竟连正事都忘了,当心德妃娘娘知道了打你的板子。”舒舒觉罗氏指了指乌雅灵儿。

全嬷嬷像是终于想起了灵儿一般·走到灵儿跟前施了个礼,“二姑娘一向可好啊?”

灵儿微微一笑·“我好得很,有劳嬷嬷惦记了。”

“不光是奴婢惦记着您,德妃娘娘也惦记着您,听说您这一胎怀相还算稳,太福晋对您也好,这才放心了。”

“纽祜禄家不是那些个眼皮子浅的小家,岂有对有孕的媳妇不好的道理?”舒舒觉罗氏看了一眼巴雅拉氏说道,“五太太怀的这可是五爷的头生子,咱们满人虽不似汉人一般讲究,可这原配嫡出的长子,可也是精贵得很。”舒舒觉罗氏特意把原配嫡出四个字说得极重,巴雅拉氏咳了一声,没再说话。

“是啊,别说是我们,五爷一向粗心,听说了五弟妹有孕,都收了心了,每日再不往外跑,日日回家。”赫舍里氏说道。

“就是啊,他们夫妻恩爱情深,倒是连我都羡慕。”佟佳氏说道。

“若是如此,老奴我就放心了。”全嬷嬷深知点到即止的道理,见一番敲打之下巴雅拉氏已经够难看的了,也就鸣金收了兵。

巴雅拉氏再怎么难受也要亲自送全嬷嬷出二门,又厚厚的给了银封赏赐,这才回了内宅,心里只觉得憋得难受,想要找灵儿来出气,却又不得不把火气压住,这边德妃送赏的人刚走,她就找媳妇的晦气,真是要说不过去了。

全嬷嬷回了永和宫交旨,不停地说着巴雅拉氏,“奴婢瞧着她倒是养得又白又胖的,可怜二姑娘人竟又瘦了一圈,若非肚有些鼓哪里像是个有孕得人?奴婢听说前日她还让她立规矩呢,阿灵阿发了火这才放着她回去歇着,就是这样也是日日要请安,时不时的就要拿话敲打,若非是福晋管得严,怕是连下人都敢欺到二姑娘的头上了。”

“她般的势力小人,就得敲打一番,可这亲还得做,嬷嬷您今日做得就好。”

“可奴婢瞧着巴雅拉氏面服心不服。”

“她总有亲戚族人,总有她要服的。”秀儿笑道,收拾个巴雅拉氏真不难,难得是要把握好度,不能做亲不成反成仇,灵儿说到底还要在她手底下做媳妇呢·幸亏灵儿能忍,做事里面两光,把满府的人和阿灵阿都给收服了,博了个贤良的名声,倒愈发显得巴雅拉氏胡搅蛮缠。

“小主您的意思是……”

“她本就嫌弃咱们仗着是外戚,凭着裙带关系上位,咱们就耍一耍外戚的威风给她瞧一瞧。”秀儿说罢在全嬷嬷的耳边说了几句,“此事连我阿玛都不要出马,就让我哥哥们去办·能平白担了外戚的名声,却连替妹子讨公道都不敢。”

“。”全嬷嬷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温僖一边抱着十阿哥逗着他吃糕,一边听吴嬷嬷讲全嬷嬷到纽祜禄家送赏的事和之后发生的事。

“要说这乌雅家也够可以的,他们家大爷在路上遇见了巴雅拉氏的亲外甥,本来只是车马刮蹭的小事,乌雅家的大爷却犯起了浑,不顾两家还有亲戚的情份,硬生生把他给打了一顿,步军统领衙门一看是这二位,恭恭敬敬的请进去·又恭恭敬敬的请了出来,让他们自己私下里解决去,谁知道由此巴雅拉氏的几个族人在朝里都受了打压,太福晋的亲嫂子昨个儿到了咱们家,好一通的数落她,说她被猪油蒙了心了,好好的亲戚不做,非要做仇,乌雅家是新贵,岂是轻易得罪得的?太福晋跟福晋讲这些事·福晋两手一摊,只做为难状,这又不是乌雅家老爷太太的作为·明明是小辈争执,至于朝里打压,那更是扑风捉影的事,怕是巴雅拉家自己家的人做错了事,太福晋这才服了软,请乌雅太太来家里帮五太太安胎,前后左右的陪着笑脸,乌雅太太只说是自己儿子犯浑·让太福晋不要计较。奴婢瞧着太福晋这回是真软了。”

“哼·她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她若是好好的对自己的儿媳妇·何必让人看笑话?她真以为我那两个嫂子会帮她不成?”

“可不是,要说这府里谁是亲人·还是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媳最亲,她却偏要跟最亲的结仇……”

“唉······要说我阿玛也命苦,前头两位福晋都是好的,却都不长寿,娶了这个福晋进门,倒没过过舒心的日子。”

“老国公跟太侧福晋那才是夫妻情深,贵妃娘娘您不必介怀。”

温僖点了点头,“要我说这份位,正、侧都是虚的,谁又比谁能高贵到哪儿去?夫妻情深才是最要紧。”比如说自己和小佟佳氏,又哪能比得过宜妃和德妃?名头上加了个贵字,多了些体面,可内里谁怎么样,谁自己心里清楚,“佟佳妹子据说年后就要定份位,我猜度十有**是贵妃,你让家里预备好礼,不能简薄了。”

“。”

胤祚往自己的小书包里一样一样的亲自收拾着东西,连小顺子和小虎子两个人都不许沾手,今个儿正月十六,正是南熏殿西长房开课的日子,虽说只是听先生讲读开蒙,描红写字,又因在正月里,他年龄又小身子又弱,康熙亲自下旨他和七阿哥只需坐足两个时辰即可,胤祚自己仍然十分的在意重视。

收拾完了书包里的东西,嬷嬷又给他换上了头天晚上秀儿亲自指的衣裳,收拾得利利索索的,去永和宫西梢间向额娘辞行。

秀儿掐着点儿呢,卯正三刻南熏殿西长房点卯,若是误了点卯可是不成,到了卯初就见抱厦那里有了灯光,这会儿胤祚带着两个小太监到了正殿,第一件事就是站到帘外请安。

“儿子来给额娘请安了。”

秀儿清咳了一声,“进来吧。”

胤祚这才进了屋,给端坐在临窗大炕上的母亲请安,“儿子胤祚给母亲请安!”

“起来吧。”秀儿站了起来,拉着胤祚的手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他,胤祚瘦了,穿这一身狐腋毛的袍子显得有些大,腰上的腰带扎得紧紧的,头上的狐毛帽戴得端端正正,秀儿替他整了整衣裳,亲了亲他的脸蛋,“胤祚要去念书啊。”

“是啊。

“要好好念书,听师傅的话,友爱兄长,明白了吗?”

“胤祚懂了。”

“好,你快去吧,勿要耽误了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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