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翎回到客栈,付了几桌子酒钱,并开了几间通铺,让舟车劳顿的村民们上楼歇息。
等村民们都睡去之后,他单独将郭小醉叫到一间客房,关掩好门窗,第一句话便是:“小醉姑娘,是时候了。”
下午申时,秋日并未有西斜之意,郭小醉从进门后便有些紧张,看见祈翎关好门窗,心里八成有了肯定,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紧闭着双腿,不停地梳理起头发,娇声道:“祈翎公子,你真认为是时候了?”
“不然还要等到晚上?那更容易被人发现。”
“发现又如何,他们难道还看不出你的意思么?”
“他们啥时候看出来的?”祈翎惊讶道。
“唉……罢了,祈翎公子既然这么着急,那就……就来吧!”郭小醉深吸一口气,扬起嘴唇与面颊,闭上眼睛,带着期许默默等待。
隔了好久,也不见祈翎开始动作,她忍不住睁开眼,却发现祈翎正面对面瞪着自己:
“呀!祈翎公子,你想干嘛!”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祈翎满头雾水:“小醉姑娘,你是生病了?为何面红耳赤?”
郭小醉主动走到床边坐下,羞涩道:“祈翎公子单独开一间客房,等村民们睡了才把我叫来,又将门窗管得严严实实,不就是……不就是想要我服侍你安寝么?”
“呃……”祈翎脸皮子一抽,这女人的心思果然要比男人稠密得多啊。他为了避免让尴尬继续,主动取出怀中的五锭金元宝,搁在桌子上说:“小醉姑娘,我单独找你来,是为了当面把钱交给你,并不是所谓的……鱼水之欢。”
郭小醉本来不信的,可一看见那些闪闪发亮的金子,脸颊瞬时红到了耳根,“啊?”她赶紧爬上床,放下床幔盖住自己,羞哭道:“我可真不要脸,我没脸见人了……”
祈翎挠着头说:“小醉姑娘,我也没轻薄你,你咋就没脸见人了?”
郭小醉哭诉道:“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祈翎公子原来对我毫无异心,我羞我……自作多情!”
“唉……”祈翎一声长叹,“也罢,既然你这么想服侍我,那我可脱衣服了。”
“别!你别!”郭小醉探出头,哭花的脸,可爱至极。
“哈哈哈……”祈翎笑着拍了拍桌子上的金元宝,“这年头,活下去最重要了,你们若是没钱,迟早会被赶出泗城的。”
郭小醉抹了抹眼泪,“祈翎公子是想把这些钱交给我?”
祈翎点了点头:“嗯呢,毕竟不是小数目嘛,人多眼杂所以关上门窗。小醉姑娘善良勇敢,比那些老弱妇孺更有资格掌握这笔钱,以后你就拿着这笔钱,做生意也好,离开这里也好,总之一切都得靠你们自己的打算了。”
郭小醉眸色暗淡,低声问道:“祈翎公子要走了?”
祈翎叹气:“是啊,我已经六年没回家了,实在太想爹娘,恨不得现在就走。”
“也是,祈翎公子已经帮我们够多了,我们不能再继续麻烦你……唉,祈翎公子你请稍后。”
郭小醉哀声叹了口气,缩回床幔后,床底几番摇曳,她缓缓拉开床幔——
娇若梨花带润雨,小荷才露尖尖角,席间花蕊无觅处,高山险阻不相逢。
祈翎瞪得眼珠子都直了,心儿嘭嘭嘭直跳,他哪儿晓得开幔后会是这么一处艳丽山景。吓得他撒腿就往门外跑,可无奈速度太快,一头撞在门框上——
“咚!”听声音都觉得疼!
祈翎闷哼一声,顿时眼冒金星。
“哎……祈翎公子,你没事吧?”
小醉捂嘴惊呼,欲下床。祈翎抬手制止道:“别过来!我没事!小醉姑娘今晚就在此间客房歇息,我再去开一间,告辞!”
祈翎扒开门拴,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
……
一旦和女人有过肌肤之亲,鱼水之欢,很多麻烦都会接踵而至。祈翎还不到立冠之年,这些事对于他而言为时尚早,
自从上官彩蝶惨死之后,他心里就像是悬了一块儿石头,每每有情感经过,石头就会堵塞在他胸口,以至于茶不思,饭不想,睡不着,求不得,放不下。
半夜三更,祈翎又没睡着,他温柔地抚摸着紫微仙剑,紫微,紫微,采薇,采薇,冥冥中自有天意。
“上官采薇,你若是没死该多好……”
……
次日上午,秋日透过窗户射进客房,阳光很足,温度很暖,祈翎抱着仙剑睡得很死。
“咚咚咚!”一阵剧烈的敲门声从屋外传来。
“祈翎公子!祈翎公子!客栈外来了一群人,指名道姓地要找你!”小醉声音急切。
祈翎猛然惊醒,跳下床,走至窗边往下一看——
十七八个人,三辆豪华马车,停在客栈门口,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绿袍,头戴紫金帽的老头子,年纪已过花甲,正来回在客栈门口踱着步,看似很焦急。他身旁还站着个二十七八岁,留着山羊胡须的年轻儒士,他不正是典当铺里的账房先生么?这家伙拳头锤掌心,嘴里叨叨扰扰地,满眼都是愧疚。
“润生啊润生,你这回是闯大祸了,你呀你,唉……”老头子指着账房先生的鼻子,又恨又怕。
祈翎一下子便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穿好衣服鞋袜,随意洗漱了一番,直接抻着窗台跳了下去,恰好落在那老头子跟前。
有人从天而降,老头子吓得踉踉跄跄,得亏身后的账房先生眼疾手快,否则必然要摔个四仰八叉。
“听说你们找我?”祈翎眯着眼睛问。
老头子一见祈翎样貌,当即抖了精神,赶紧上前抱着祈翎的胳膊,左瞧右看,赞不绝口:“像!太像了!简直与宇文家主是一个模样印出来的,剑眉星目,英气射牛斗之墟,气宇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公子一定是祈翎大少爷了,对否?”
这一双巧嘴,夸得祈翎脸都红了,点点头,却问:“老伯,你是?”
老头子扪着胸口自我介绍:“老朽姓贾,单名一个‘财’字,承蒙令尊赏饭吃,当了宇文商社在泗城的小老板,”他笑着又拉过身后的账房先生,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侄儿,贾润生,昨日与少爷见过面的。”
老头子刚介绍完,脸色突然严肃,抱拳冲祈翎行大礼:“小侄昨日冒犯祈翎少爷,老朽作为长辈,特拉他至此与少爷道歉,还望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这一回。”
“不敢不敢,我并未怪罪润生,二位快快请起。”
祈翎赶紧将二人扶起。贾财都这把年纪了,估计是自家爷爷那辈儿的老商客,论辈分比老爹还要大一轮,宇文家的金钱帝国能这么牢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这些衷心的地方老板。
“公子,这是您的玉佩,老朽擦得亮堂堂的。”贾财双手奉上玉佩。
祈翎接过玉佩,又看向贾润生,轻责道:“昨日的买卖你做得很好,但偏偏遇见了我。以后做生意,适当圆润一些,这样不仅是对商会,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贾润生颔首施礼,恭敬道:“公子教诲,润生谨记在心。”
“少爷把祖传玉佩都拿来典当,又住在这样的客栈里,想必是遇到财务上的难事了,因此老朽备了马车,特邀少爷回府上居住,也好让老朽尽待客之道啊。”贾财真挚邀请道。
如今世道非常不太平,若能依靠自家商会,那归途肯定会顺利许多。
祈翎点头同意了,告知贾财稍等片刻,便返回客栈准备与村民们告别。
村民们都站在客栈门口,不论男女老幼皆泪眼巴巴地望着祈翎。
郭小醉递过来一件外套,是祈翎替她遮羞时披的,洗得干干净净。
“祈翎公子你还会再回来吗?”
“会。下次回来,一定会将那些百越人赶出坝州。”
“好。我们所有人都等着你。”
……
再多临别之言也不及一句双方都铭记的承诺。祈翎骑上白马,随贾财离开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