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阿良潜伏不动,或在农田里穿行,只有夜晚才敢走出来透透气。
阿良借着夜色的掩护,在一农户家的晾衣绳上偷了一套干净衣服和一双布鞋,寻一偏僻处换上,又将自己的这身血衣一把火烧了,毁掉了一切罪证,阿良想: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好好的生活。
一辆火车呼啸着从阿良的身边飞驰而过。阿良想,这么走也不是办法,多久才能走得远啊?要是能坐一坐火车就好了。这时,又有一辆火车慢悠悠地开了过来,在阿良前边不远处居然停了下来。阿良见是一辆运煤的车,就突然来了灵感,决定让它载自己一程。
这时,一辆客运列车呼啸着迎面驶过。客车刚过,煤车便又启动了。说时迟那时快,阿良三步并作两步窜到车旁,双手抓住栏杆,脚下飞快的奔跑了两步,纵身一跃,就上了煤车。
阿良爬到顶端,一翻身,人就滚进了煤车的车厢里。与此同时,一声女孩儿的尖叫声响起。阿良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落处绝对不是煤炭。软绵绵的,还有那么一点点体温的感觉。
果然是一个女孩儿。她推开了阿良,双手护住前胸,怯怯地看着阿良。阿良忙说:“别怕,我不是坏人。”女孩还是很恐惧的样子,怯生生地说:“你,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你咋知道我在车上?”阿良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在车上,我是因为没钱坐车才爬这煤车的,你一个女孩儿家的咋也爬这车?”女孩儿说:“要你管。”
阿良太累了,懒得理她,便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仰躺在煤堆上休息。
隐隐约约的,阿良感觉到了女孩儿在慢慢地挪动着身体,阿良睁开双眼,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去,吓出一身冷汗。女孩儿背上背包,正欲跳车。阿良不容多想,飞快地伸出双手,将女孩儿抱住了。女孩儿大叫:“你干什么?你流氓,你放开我,我要下去。”阿良说:“车这么快,你下去,你想死啊?我咋就流氓了,我又没碰你?”女孩儿说:“你还说没碰我,你的手在干什么?”阿良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搂着女孩儿的腰,忙放开手说:“我这是在救你。好吧,你认为我是流氓我是坏人你就跳吧,我不会再拉你了,你跳啊!你跳啊!不想活你就跳吧。”女孩儿突然双手掩面嘤嘤地哭了起来。
待那女孩儿渐渐的止住了抽噎,阿良便试探地问道:“你怎么会爬到这个车上来的?看样子是离家出走吧?”女孩儿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回了一句:“要你管。”阿良说:“别把人看得那么坏好不好,我若是坏人,你早完了。”女孩儿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平静了许多。反问阿良:“你怎么会爬到这个车上的?”阿良怎敢讲实话,倒不是怕她告密,是怕说了吓坏她。就说:“去打工,身上的路费和行李都丢了,没办法,只好......。”女孩儿撇了撇嘴:“鬼都不会信。”阿良说:“你呢?为什么?”女孩儿不答。阿良说:“和父母吵架了吧?”女孩儿只“嗯”了一声。阿良又说:“因为什么?”女孩儿仍不答。阿良说:“是因为上学吧?看你的样子应该还在读书吧?”女孩儿又“嗯”了一声。阿良说:“读书多好啊,干嘛离家出走?”女孩儿不说话。阿良说:“你们这些孩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书念不好好的念,你知道有多少穷人家的孩子,想念却没得念。”女孩儿说:“鬼才喜欢念书呢。”阿良扑哧一声笑了。女孩儿说:“你笑啥?这半夜三更的怪瘆人的。”阿良说:“以为你只会‘嗯’呢。呵呵......。”女孩儿虽然还是回那三个字“要你管,”但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阿良说:“你多大了?”女孩儿白了阿良一眼:“干嘛?查户口啊?”阿良见她仍有戒意便不再言语,仰躺着,看天空中那一轮越发皎洁的明月,圆圆的,特别的美。
这时,列车驶进了一个车站,慢慢地停了下来。阿良不敢抬头看是什么站。只听得站台上人声鼎沸,应该是个不小的车站。车站内灯火通明,阿良借着灯光和月光打量了一下这女孩儿,这女孩儿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微微显得有一点点的胖,但长得很好看。虽然脸上落了些灰尘,但仍显得很白皙细嫩。这女孩儿也在打量着阿良。只见他满脸灰尘,一身的泥土,胡子也有些长,很像个半大老头。忍不住问了句:“你有三十几了吧?”阿良先是一愣,随即一笑说:“差不多吧,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女孩儿“切”了一声说:“你这个年龄的人最是危险。”阿良说:“要怕就下去吧,找个旅店住下,明天赶紧坐车回家去,你爸妈肯定急死了。”女孩儿说:“我才不要呢。他们根本就不爱我。”阿良说:“怎么会呢?说说吧,为什么离家出走?”女孩儿慢慢的放松了神经,说:“我今年高考落榜了,本想到南方去打工,可我爸妈非逼着我去复习,我实在是不想念书,枯燥死了。”“于是你就离家出走了?”“嗯!”“那怎么上了这车啊?咋不去坐客运列车?”女孩儿说:“别提了,我本打算和我的两个同学一起走的,谁知道,我们刚进站台我爸妈他们就赶到了,刚好我当时正蹲在这煤车旁小便(说这话时女孩儿还用手掩住嘴巴羞羞地笑了下),看情况不妙就爬上了车,本想躲躲就下去的,谁知道,我刚上来,它就开走了。”阿良笑出了声。女孩儿“嘘”了一声。阿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
阿良沉默了一小会儿,说:“你还是下去吧,我相信站内的工作人员也不会难为你一个小姑娘的。明天坐车回家去。”女孩儿很坚定的说:“不,我才不要回去呢。”阿良说:“那你不怕我了?”女孩儿说:“也没想的那么可怕啊。”阿良说:“那你刚才还要跳车。”女孩儿“切”了一声不再说话。
列车慢慢地驶出了车站,越走越快。阿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女孩儿说:“刚才你说要到哪儿打工?”女孩儿说:“南方啊,广州、深圳或是福州。听说那边钱很好赚的。”阿良忙说:“天哪,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往哪儿走啊?”女孩儿说:“不知道。不会是......。”阿良指了指天上的北斗星说:“就是。”女孩儿一阵抓狂。“这,这真是南辕北辙了。”阿良说:“刚才叫你下车你又不下。”女孩儿说:“我是怕暴露你啊,再者说,让人见我和一个男人在这车上,我浑身是嘴也讲不清楚啊。算了算了,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