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身猛地抖了几下,好在还是被岳婷伶控制住,只不过车速一下慢了下来。
“为什么不撒钉子?”我问她。
“撒光了”她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三个字。
我无语,后边的警车越来越近,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速度再慢一点”我说话的时候已经放下车窗,右手拿起步枪身体摇晃着探出车外,枪口瞄准了后边的警车。
我不能用那把格洛克,一来准星不够二来用警枪打警车只会让邱圆圆那个神秘同僚处境更加艰难,我也不想用岳婷伶的枪,那种女式手枪能打多远都是问题,而我不能等警车靠得太近再打,那样自己中枪的概率也会大增。
反正已经不是头一次干了,我只祈求老天让我不要射失,也别伤了警察。
我尽力保持身体平衡不让手抖得太厉害,等前头那辆警车离这里不到五十米了,瞄准前胎的位置就扣动扳机,那车前灯耀眼我根本看不见轮胎,只能照着大概位置连发几枪,希望至少有一发能命中。
结果警车底下立刻也传来“啪”的一声爆响,显然被打中了,车身瞬间就横斜过来,然后被后面那辆警车撞上!
我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都要虚脱,可就在这时,身后猛地挨了一脚,准确说是并拢的两脚,步枪立即脱手,连人都几乎掉下去。
我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咬着牙一脚就踹回去,邓云落果然“啊”了一声,但不肯放弃身体在车里挣扎乱撞!
车子还在往前开,岳婷伶要控制平衡不让车掉到旁边的田沟里去,自然抽不出手,邓云落的头又顶回来死命不让我把身子收进车内。
我的内心霎那间就充满了怒火,眼里血丝瞬间涌出,这个时候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砰”的一声巨响,车身一震但马上又静下来。
我手里的格洛克17冒着烟,身体后面也没了动静。
邓云落就像那时的高明泽那样大睁着双眼瘫倒在座位上,胸口的枪洞不停往外“泊泊”冒血,这个杀害岳晓含的畜生,让我送下了地狱!
我整个人回到车内,在他身上搜了搜,还是像上次那样没有手机,又摸了摸他后背,没有伤口,近在咫尺子弹居然没打透留在了他体内。我打开那边的后车门,一脚把人踹了下去。
我知道警察很快就会发现尸体,还有他体内的子弹,邱圆圆托付我的事算是完成了。
“你不该现在就杀他的,我们本来可以问出很多事来。”岳婷伶道。
“问个屁!”我依然怒火难消,“这杂种罪有应得!”
“平静下来”岳婷伶淡淡又道,“不然会被他们探测到的”。
我当然懂她的意思,何况身体很虚,想不安静下来都不行。
“再开一段路换备胎”我说道,“公安的增援很快就会过来的”。
“没用了”没想到她这样说,“油快没了”。
擦!早知这样下午出来的路上就该去加油的,可谁他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车子就这样一瘸一拐往前又开了一公里,也许只有八百米,然后慢慢停了下来。
我们离爆胎的警车至少也有几千米了,但这种距离根本不保险,必须走得更远,“下车”我说道。
岳婷伶却没有动静,还是坐在位子上。
“怎么了,难道舍不得你的车?”我讥笑了一下道。
“你下车,帮我一下…”她用很慢的语速说道。
我已经觉察到了不对,立刻从车上下来往前两步拉开前车门。
岳婷伶一口气好像完全松了下来,绵软无力地瘫坐在位子上,我拿出岳晓含的手机打开,借着光一看,她脸色乌青嘴唇发紫,显然是被冷风吹的,我手机再往下一照,她屁股底下全是血!
我突然明白过来,驾驶座上全是碎玻璃!
这个女孩子,居然一点不显露扛到了现在。
也许她刚才坐上去时太急忘了观察,可她的忍耐力已经明显超出我的想象。
我把手机塞回兜里,“我背你”自己也不知怎么就说出了这三个字。
我背过身右臂奋力把她划拉过来趴到我背上,“我左臂现在没用,所以你扒紧了。”
副驾驶座上还有把ar15,但目前状况下只能放弃。
眼前这条田埂出了奇的长,两边显然是一望无际的大片农田,遥远的地方隐隐有星光点点,那不是天上的星星,而是农舍。
只不过我们现在这副样子能去敲谁家的门?
我自己也极度疲软,虽然伤口的流血已经停止,但每跨出一步,全身都撕心裂肺的疼,要恢复显然还要很久,可我没有选择,只能咬牙强打精神,一步步朝前走去。
也许有别的选择,我明明十分憎恶这个女人,完全可以抛下她自己走的,究竟为什么会这样背着她?
岳婷伶嘴里竟然又哼唱起来,尽管走调得厉害,但说实话我很惊讶她到目前为止的表现,这个女孩子跟岳晓含,完全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天上的云逐渐散去,星空下一个不死的怪物背着一个跟他逝去的女友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在一条漫长没有尽头的田路上走,这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所幸现在是夜里,夜幕可以掩盖掉许多事,只是明天一早太阳升起时,我们两个会在哪里?
田埂后面没有动静,不知道那两辆损坏的警车怎么样了,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车没油了,也许认定我们在几公里外换好备胎继续逃跑,怎么追也追不上了。
只不过明天警方封锁相关区域展开大搜索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到那时…唉,到那时再说吧!
在太阳还远未升起的半夜,我蹒跚着走到埂边一间挂着瓜藤的小木屋,这里是一大片瓜田,木屋应该是农户用来看瓜的,只不过现在早过了收获季节,屋子里应该没人。
我知道不休整的话随时可能倒在地上,于是艰难走下田埂到了屋前,万幸门没上锁,一推就开了。
我打开手机照了照,正如我所料,里边是空的。背上的岳婷伶从刚才开始就打起了呼噜,有时候我真是不懂她,如果我屁股上插着那么多碎玻璃,一定睡不着的。
手机光亮所到之处,连一盏灯都没有,但一张破矮桌上却放着烧剩下的半截蜡烛,旁边还有火柴。
所以很快屋内就有了些许真正的亮光,没有床,地上只铺着张布满灰尘的席子,我把岳婷伶慢慢放下让她趴在地上,然后把席子拿到门口抖掉那些积灰。
然后我就听到岳婷伶开口对我说道:“把我放到席子上,帮我把碎玻璃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