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皇上节哀!”
屋子里太医跪了一地,伺候的宫娥、内侍也都跪下。
在屋外看了几日的重文再忍不住,冲进房间,扑跪在床前去拉容澜无力垂落的手,哭得抽气:“老,老师……你,你不是说你命大,死不了……?你别走!你别和母后一样丢下文儿……!”
随重文一起来的小狐狸跳上床,凑到主人身边低声哀嚎。
不!澜儿不会死!澜儿怎么会死?!澜儿还没有答应与他成亲!澜儿明明要陪他十八年!重翼缓缓放下怀中一具冰冷的尸体,竟是痛到极致失了心魂,突然提剑扫向众人。
“你们谁敢说澜儿死了!朕就杀了谁!”
“澜儿没有死!澜儿他还活着!”
“都给朕滚!滚呐!!”
太医、宫人纷纷逃命离开。
慌乱中,重文被张德抱走,他一路回头,呆呆望着自己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父皇,这个男人面对北厥强兵时镇定自若,这个男人是大周最伟岸强大的存在,这个男人是他的父皇更是皇帝,可此刻这个男人竟和他一样……在哭。
房间里转瞬空荡荡的,再无一人。
“咣啷”——!剑掉落在地,重翼跪在容澜床前,颤抖着抚摸容澜苍白冰凉的面容。
“澜儿!你再也不走了,对不对?”
“澜儿!你不会离开我的……”
重翼不断与容澜说话,然而无人回应。
……
“这次送你一只活的做分手礼物。”
“你以后对着那位‘澜大人’发情……”
……
他一把捏起凑在容澜身边的小狐狸,想扔出去摔死,他不要什么分手礼物!活得死得他都不要!
他要澜儿!
他只要澜儿!
却又慢慢松了手,澜儿醒来发现自己的宠物不见了,会伤心的……
“皇上!王太医回来了!”张德的声音突然远远传来。
千羽辰从冥山带着王褚风一路策马,风尘仆仆赶到。
一推门,入目所见,皇帝正颓然跪坐床边;而床上,容澜闭着眼,神色安详,玉一样美好的容颜惨淡无光。
小狐狸就立在容澜枕侧,用爪子轻轻推毫无反应的主人。
王褚风已有不祥预感,慌张上前翻过容澜眼皮,然后在容澜生死大穴上连番下针,却回天乏术,最终只悲痛跪倒:“皇上!臣回来晚了啊!”
晚了……
“噗!”重翼直直喷出一口血,感觉刚燃起的希望再次被人掐灭,连同掐灭的还有这世间一切光华。
“皇上!”王褚风和张德齐齐扶住扬倒的皇帝。
千羽辰脸色惨白,伸手就要抱床上的人。
“别碰澜儿!澜儿说了要陪着朕!”重翼眼前发黑,死死将容澜搂护在怀里。
千羽辰稳住颤抖的声音:“他还有救!”
重翼顷刻恢复理智,松手。
只见千羽辰将容澜平放在地上,蹲身,双手叠在容澜胸前,规律地垂直向下按压!
一次!两次!……
“澜!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澜?!”
“澜!你大哥为了保住冥莲险些丧命!你舍得让他一醒来就听闻你离世的噩耗?!”
一百次……两百次……
容澜的身体只随着千羽辰的动作无意识震动,始终没有心跳和呼吸。
千羽辰的声音渐渐带了呜咽与祈求,连容烜也无法将你唤回了吗?
“澜!活过来啊!求你活过来……!”
“澜!求你……”
容澜是在噼噼啪啪掉落在脸上的泪眼中恢复意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不停猛击,有人捏着他的口鼻,给他做人工呼吸。
这是……心肺复苏?
难道回到了现实?
他费力睁眼,光线一点点射入眼中,一张惊惶又挂满泪水的脸在眼前来回晃。
“辰……是你呀……”
容澜虚弱轻笑,他有心脏病,偶尔一次机会向千羽辰讲过心肺复苏的救急之法,还戏言,指不定哪天自己突然“死了”,就得派上用场。
没成想……
千羽辰艰难回给容澜一笑,他说不出话,只感觉自己掌心、后背都一片冰凉。
重翼眼见容澜死而复生,急忙抱起他,顾不得旁的只冲王褚风喊:“快!澜儿醒了!”
容澜意识尚在云游,忽然被挪动,头脑一阵晕眩,口中就塞入一个不知什么东西,他胃里恶心,张口就要吐。
王褚风惊道:“别让他吐出来!”
重翼抬手扼住容澜下颌,另一手顺着他的喉结推按,将那团恶心的东西送容澜吞下。
容澜的身体如今只怕就比死人好上那么一点点,如此一番折腾,他感觉再无力气,又缓缓闭了眼。
这可吓坏了重翼和千羽辰。
“澜儿?!澜儿他怎么了?!不是已经吃下冥莲?!”
“澜!澜!”
王褚风把脉道:“皇上和少庄主别急,容公子这是睡着了。”
王褚风再三确认过容澜病情,转去开方煎药。
屋中重翼与千羽辰对话,容澜虽无力睁眼,却并没有失去意识,只听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
重翼疑问:“你是如何碰到王褚风?容烜不放心朕的暗卫,赶去冥山亲自护送王褚风归程,以他的功夫,又怎么会受重伤?”
千羽辰答:“回皇上,千羽庄地处冥山脚下,皇上提前采冥莲一事草民一早就听下属汇报,便命人暗中跟着,以防万一,没想到当真生了变故。那抢夺冥莲的蒙面人功夫高强,而且擅长用毒,容烜是先中了毒,才不敌负伤,草民加入战斗时已有防备,那人见再讨不了好,这才仓皇逃走。”
重翼再问:“容烜伤势如何?”
千羽辰又答:“有仙人道长前辈妙手回春,他性命无碍,只需将养些时日就可痊愈。”
重翼沉声:“如此便好!否则澜儿要伤心了。那蒙面人的身份你有什么线索?”
千羽辰道:“根据草民观察推断,那人是个年过四旬的中年女人,除了擅毒,她所持兵器是……”
重翼肃然冷声:“可是一条九节软鞭?”
千羽辰语带惊讶:“正是!皇上如何知晓?”
重翼解释:“朕命人翻找了整座容府,在废墟残骸下发现几具焦尸,经仵作查验、加之墨玄连日搜集的证据,那些人被烧焦以前是死于九节软鞭的鞭伤,而曾经的苗南乌氏就有人以这九节鞭法闻名江湖,称号‘乌云双珠’!‘乌云双珠’是指乌家孪生姐妹,那乌溪云早已过世,如今唯剩澜儿的母亲乌梓云还活着。乌梓云今年四十有五,乌家女子素来擅毒,正符合你说的各项特征。”
千羽辰更惊:“这怎么可能?如果真是乌梓云,即便她蒙着面容烜也会将她认出、告诉她冥莲究竟作何用途,她难道还会抢自己儿子救命的药不成?!”
重翼怒恨:“她眼中的儿子只有慕绍澜!查出当年容府惨案的真凶,容烜便回苗南与她当面对峙,最终不知何故竟是放弃了报仇,只将慕绍澜重伤,挑断筋脉,废了武功修为。没想到,乌梓云竟是为了替慕绍澜续经接脉,毫不顾惜澜儿的生死!”
千羽辰惊疑:“但乌梓云是如何知晓皇上在冥山上寻得冥莲幼花?还将皇上派人去采的时间摸得如此准确,守株待兔。”
重翼沉声:“只怕这皇宫中,除了忠于南王的影子,还有乌梓云自己的人!朕竟从未察觉!”
重翼与千羽辰说话时一直紧握容澜的手,手心里突然微微一动,他俯身,前一刻还冷如冰霜的眼下一刻便满是柔情。
“澜儿?澜儿?你醒了吗,澜儿?”
容澜听了许久,听明白了大致经过,也攒足力气醒来,乌梓云和慕绍澜显然不在他的关心,他在乎的只有容烜,他睁眼望向千羽辰:“辰,你将我大哥安置在哪里?我想去看他……”
千羽辰猜出容澜恐怕是听到了自己和皇上的对话,劝道:“容将军中的毒已经解了,伤势也已稳固,眼下身体恐怕恢复得比你不知好到哪里去。他在你之前住的别庄养伤,离京城千里远,你不去给他添堵,在京城好好待着才是对他最大的安慰!”
容澜被千羽辰连损带劝,识趣点头:“也是!”然后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重翼道:“我饿了,要吃饭。”
重翼紧绷的脸瞬间绽出一个笑容,慌张挥手:“张德,快!澜儿说他饿了!快备膳!”
“是!是!老奴这就去!”
会饿,有胃口吃饭,实在是身体大好的前兆。
张德指挥内侍来送膳时,千羽辰已经离开,房间里只有重翼和容澜两个人。
“说好了,不动手动脚的!‘澜大人’在那儿呢,你去抱它!”
哦,对了,还有一狐。
小狐狸正为了捍卫主人的尊严,用嘴去扯重翼的衣袖,它牙尖嘴利,袖子被它偏头一扯,就扯掉一块儿,它毛绒绒一团向后一翻,滚到床角,然后抖抖毛儿,跑上来再战。
容澜看着小狐狸锲而不舍的作动,只恨铁不成钢地摇头:“你这么不听话,你不给新主人抱,他就要来抱我!你扯他袖子管什么用?”
容澜正说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感觉自己在云中穿梭下坠。
“澜儿!”重翼赶忙伸手扶他。
容澜病重刚醒,身上虚软得厉害,靠着厚垫坐都坐不住,人不停往一侧滑倒,偏生他死活不想给重翼抱。
容澜每倒一次脸色便白上一分,重翼瞧得心疼到滴血,终是再难顾及容澜的拒绝,起身把人拥在身前,让容澜靠在自己怀里:“澜儿,等你身体好些,我便不再动辄就抱你了,你和我置气,千万种法子我都受着,只你别折腾自己,我心疼。”
这边张德将备好的膳食放在木几上,端到床边,捧给皇帝,重翼附在容澜耳侧问:“想吃什么?我喂你。”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我喜欢吃什么你都不知道?”容澜抱怨一句,如今他是真的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可要人喂,他也是真的——很不爽!
重翼一愣,明白过来容澜这是心里不乐意,又不得不同意被自己喂,心疼里夹杂着一点点喜悦,大献殷勤:“这些都是按照你口味做得,那就每样都吃一点,你刚醒来,也不能吃得太饱。”
这不是重翼第一次喂容澜吃饭,却是第一次在容澜醒着的情况下喂他,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容澜在游戏里也毁了胃,虽然当初有蜇甘草对症下药,后来又有冥莲的功效,但依旧比常人的胃弱许多,他没吃几口就隐隐胃疼,偏了头,“我饱了。”
早膳后,临到容澜喝药的空挡,重翼这个皇帝终于开始批阅多日来积攒的折子,竟还能一心二用,与怀里抱着的人说话。
只听他问:“文儿那日也在池边,你为何不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他也在?”
容澜刚吃了饭,不能睡觉,只能靠坐在重翼身前消食,等着喝药,而小狐狸也被人喂过,正如愿窝在自己主人怀里享受地翻过肚皮给主人摸。
重翼瞥一眼容澜怀中那碍眼的“分手礼物”调侃自己:“不然‘澜大人’怎么会出现,还成了你送我的礼物?”
千帛不在宫里之后,小狐狸一直是由重文照顾,容澜早就想到重翼会察觉真相,解释:“我怕你真以为是重文做的。”
重翼边看折子,边沉声摇头:“文儿是我儿子,知子莫若父,他从开始学那策书就对你心生敬仰,即便知晓了你的真实身份也断不会想害你,不然我怎么敢让他与你亲近?”
容澜问:“你都知道了?”
重翼点头,淡声作答:“文儿对你态度有变,我五日前就寻他问过话,他已经把什么都告诉我了。那在文儿面前歪曲事实,诬陷你和我一起害死皇后的宫娥母后已经问审,她是德妃早年安插在皇后身边的人。但告诉文儿那草偶是你送我的,引诱文儿烧草偶、怀疑你身份的嬷嬷,却不见了踪影。这嬷嬷恐怕不是德妃的人。”
容澜道:“我想也不是德妃,德妃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我让马翌将那推我下水的小内侍关起来,为的就是想看看除了德妃,还有谁在背后搞些阴谋诡计。”
重翼凝神在一道奏折上落笔,然后接话:“那内侍在你落水的当天夜里就惨死狱中,有人拿着你的官印大摇大摆将其杀害,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这笔账记在了你这个恃宠而骄的宠臣身上,我想为你正名都不行。”
容澜低头看眼重翼手中的奏折,挑眉抱怨:“你的言官们不怕得罪我,更是不怕惹恼皇帝,这些弹劾我、要你提审我的折子你都只批‘知道了’,没有应允,但也没有驳回,我看你也没多着急替我正名,倒是不舍得伤了这些不畏皇权、正直敢言的臣子。”
容澜虽在抱怨,却不见多少真的怨气。
重翼将他发凉的身子搂紧几分,忽然凑上他耳侧柔情低语:“澜儿,这世上也只有你会如此想问题,如此懂我。”
容澜偏头躲,就听重翼冷了声音又道:“但他们忠奸不辨、偏听偏信,被人利用了却还尤不自知,也称不上贤臣。我不过为了麻痹那躲在暗处的人罢了,倒是又要让你受几日委屈。”
容澜说了许久的话有些体力不支,迷迷糊糊闭眼应道:“那你不如干脆直接宣称我死了,不是更能引那凶手……唔——!”
容澜话没说完双唇已被人封住。
重翼一手捧起容澜的侧面,一手揽过容澜半个身子,凝眉深深一吻,“澜儿,别说‘死’字!我当年没利用你的死,如今更不会利用。你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呼吸心跳都没了,我与你说话,你也不理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幸好千羽辰将你救活……澜儿,剩下的十八年我会好好保护你!你信我!”
容澜被重翼吻得更加无力,挣脱不开,只得软软回击:“皇宫里到处危机四伏,不说你的那堆嫔妃各个看我不顺眼,那暗中引诱你儿子拆除我的人似乎目的也不在废太子,而是除掉我,我的官印都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何况,我母亲安插在皇宫的人你也还没找到。”
容澜的一番抱怨忽然让重翼想到什么,他身体一僵,望向容澜的眼里满是疼惜:“澜儿,也许指示人推你下水的……我本打算等生辰过了再动苗南,如今看来他们却是迫不及待想逼我动手,澜儿,我若杀了你母亲和弟弟,你会恨我吗?”
容澜抬眼,答非所问:“重翼,你生辰过了就放我走吧。我已经吃了冥莲,到那时身体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作为交换,我把苗南从南王手上夺过来,还给你,如何?没有南王以令牌祭祖、诚心归顺,苗南永远不可能真的臣服大周,这一点你比我清楚。”
重翼紧紧搂住容澜:“澜儿!事到如今你还不懂我的心?!苗人对王族再虔诚,也是时间可以磨灭的。我不要你再为我受苦,我只要你安然无恙陪在我身边!苗南祭祖的风俗是血祭,更要跪上三天三夜以感召祖先,你是想要自己的命,还是想要我的命?!”
容澜轻笑:“谁说我要自己献血,跪祖先了?南王又不是我!”
不得不说,虽是冥莲幼花,但容澜体内梦去被解,蚀心水也得到控制,冥莲修复人体损伤的作用见效很快。
不出三日,容澜便可下地,而到了第五日,已然恢复至大量失血前的状态,只是……
“容公子,冥莲幼花的功效也仅能助你恢复如此,你的身体不过常人六成康健,必须好生注意养护才活得到四十。能再寻得一株冥莲,已是上天对容公子眷顾,不忍你过早离世,你切不可淋雨,更不可随意跳进池塘。”
面对王褚风的劝诫,容澜简直有苦难言,他是没想到自己身体差得落下水、淋下雨就会死翘翘,但也不是他夏天没事干,热得往池塘里跳啊,悻悻回道:“这事要怪让‘澜大人’落水之人,我还是很惜命的!”
如今满京城风云,王褚风早听闻当日荷花池的闹剧,叹气:“那畜生再如何要紧,也不比容公子自个儿的性命。你的心肺落了病根,心痛和咳血的毛病不时就会发作,寒症虽急剧好转,但你寒气入骨、再难拔除,即便寻得火蛇,只怕也会在冬日无法安眠。你将受的这些病痛,在为皇上献血前想必太后娘娘都已经告知于你,是老夫害了你呀!”
容澜实在受不了别人可怜自己,“我肯救重翼,自然不在乎这些,也没打算怪谁!十八年对我来说足够长了,按道理,我早就是个死人!你别成天觉得对不起我,我能活着也得亏你妙手回春。”
我早就是个死人。
晚膳前,重翼散了廷议赶来陪容澜,恰恰听到他和王褚风说这一句,脚步定在原地,炎炎夏日,他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冷得彻心彻骨。
“重翼,我身体康复得差不多,想出宫当面谢谢辰对我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他,我早两年多前就死了,这一次更是他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于情于理,我得报答他。这份东西是早前我和你儿子一起编写的,我送去给辰当谢礼,你也看看太子给你这个父皇准备的生辰礼物你可还喜欢。”
重翼一进屋,容澜就递上一份帛书,说了以上一番话。
重翼接过帛书看也不看,倾身拥住容澜,满心怜爱无处诉说:“澜儿,我陪你一起去!往前几年是我没能保护好你,往后十八年,就让我陪在你身边,爱你、宠你,好不好?”
容澜瞪着一边满眼尴尬的王褚风,只在心里抱怨,重翼真是发情得越来越不顾及场合,越来越不要脸!
“你退下。”容澜正抱怨,重翼就挥手让王褚风出去,然后低头吻上容澜双唇。
“唔——!”容澜也不反抗,闭了眼就放任身体缓缓下滑。
“澜儿!”重翼大惊,赶忙松口,托住容澜软绵的身子,作势就要抱了他往床边走。
容澜却是睁眼,站定脚跟后退几步:“臣出宫已向皇上请过旨!臣告退!”
直到人走了,重翼才从惊慌中反应,自己是被容澜骗了!他叹口气、拿起手中帛书来看,这一看,暗沉的眼里闪过光亮,晚膳也顾不得吃,踱步出门:“张德,把廷议刚走的几位大臣都给朕宣回来!果然还是澜儿有办法!”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