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后花园内,崔妈妈同倚湘和芳儿的话都被暗中的那个人听的清清楚楚,眼下的这般情况,只要是个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极为拙略的借口。
只是那二夫人想要寻崔妈妈过去问些关于这些年沈挽筝的事情,才会让芳儿出面,来‘请’崔妈妈过去,什么广福斋的点心,就是想要隐人耳目罢了。
崔妈妈和芳儿身在其中,当然各自明了。
“那是当然....”
她说着话时,眼神也飘然的看向了栖霞苑的方向,仿佛意有所指的道:“那芳儿就多谢崔妈妈的体恤了。”
“哎哟,瞧芳儿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
崔妈妈顺着芳儿的话,笑容满面的道:“既然是二夫人多年想的东西,那我自当为二夫人尽一份力。不过说起来,那广福斋的点心还真是不错,平日里都是紧供着这京北城的达官贵族,包括这各府中的官眷,也都是喜爱的不得了,所以每日一开市,就会被人纷纷订走,二夫人想,也是有道理的。”
芳儿面上含笑,悄悄的松开了挽在崔妈妈臂间的手,稍稍退后了一步,颔额,道:“那芳儿就不打扰崔妈妈了,还请崔妈妈稍后移步咱们清晖苑,同二夫人说明一番。”
送走了芳儿,崔妈妈一路脚步似小跑一般,来到了蒋欣芸所居的栖霞苑内。
此时的蒋欣芸正在为了沈挽宁在路上的事情而愁容满面的坐在了椅榻上,她的手扶在了额间,似一副头痛之状,桂妈妈在其的身旁,为其轻轻煽着凉扇,仿佛想要替其赶走一些心中的郁结般。
她现下虽然回到了丞相府,可是沈挽宁却依旧在回丞相府的路上,依照脚程来说,最快也要十日后方可抵达,这让本就担忧着沈挽宁伤势的蒋欣芸来说,更加的如坐针毡。
往日里,栖霞苑皆是一片热闹,繁盛的景象,而现如今呢,一踏入院子的那一刻,迎来的确是一片气氛沉闷的静寂。
蒋欣芸今日所穿的是一身绀篮色云锦的衣衫,外衣上的芙蓉花,是用仿真的绣法在衣衫上,一朵花瓣,一朵花瓣的绣出,显得格外逼真,动人。
这是江南苏绣的技法,也是蒋欣芸派人寻遍了江南各地,才找到那位苏绣的传承大家至京北,特意请求其传授苏绣的技法给其长女,她想让沈挽柔成为京北城中,唯一一位会此绣法的贵女。
旁人都知道,在现下的京北城中,能拥有一身苏绣所裁制衣衫的人,寥寥无几,别说皇室中的后宫妃嫔尚且不能人手一件,哪怕就是当今最受宠爱的贵妃娘娘,想拥有一身苏绣的衣衫,怕是也不能随心所欲。
而蒋欣芸的这一件,乃是当今陛下在赏赐沈安远时,众多物品当中的一件,沈安远回府后,便给了蒋欣芸,可见那时,蒋欣芸在沈安远的心里,占据了怎样的位置;
所为宠爱,宠爱,不爱,哪来的宠呢?
可是现下呢,之前的宠爱怕是早已不复存在,她能牢牢握在手中的,只有这丞相府的当家实权。
蒋欣芸手旁的案几上,摆放着一大串颗颗周身圆润通紫的葡萄,一旁的青锁正在小心翼翼的将葡萄在串中摘离开来,剔去紫衣,露出了里面晶莹剔透般饱含了十足汁水的‘果肉’后,再行放置另一个盘中。
看看颗颗已经被剥皮的葡萄,简直令人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这个季节,虽说是葡萄盛产的时候,可是如眼前这般,水嫩多汁,色泽莹亮的,还是极为少见的,每年这样的葡萄,除了宫中,也就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资格享用,除此之外,便是作为御赐,赏赐给朝中颇受倚重的大臣府邸。
丞相府便是唯一可以接受如此赏赐的府邸,得到几串享用,是在过平常的事情了,而其他的大臣,官眷,哪怕是见都难得一见了。
府中,老太君和正室夫人那儿,尚且还没有分到一颗,蒋欣芸就将这些葡萄悉数的都拢在了自己的院中,可想而知,这样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独断专横的心性。
崔妈妈进入屋中,看着眼前如此的十分奢靡很是鄙夷。可她无论怎样也是这个府中的下人,对待主子心中虽有怨怼之意,表面上还是要佯装出一副恭敬有礼的模样。
“老奴,见过夫人。”
在给蒋欣芸规规矩矩的施了一礼后,见蒋欣芸只是微微的睁开了眼,随手拿起一旁的茶盏,悠悠的饮下了一口后,再将茶盏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她的眸中有些极为慢待的神色:“崔妈妈。”
在听到了蒋欣芸的声音后,崔妈妈这才敢与之恭敬的对视:“是夫人,老奴在。”
虽然在这丞相府内,蒋欣芸有着当家夫人的地位,明显要高于正室夫人,可是她在沈挽筝身旁许久,在大夫人唐可秋尚未回府之前,都是蒋欣芸在‘照顾’沈挽筝;
平日里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极为名贵,奢侈的,但是,只有她知道,虽然那些东西价值不菲,可却都是充满了艳俗之气,其目的就是想让沈挽筝在外人面前,毫无身份,教养可言。
而她在外,为了博得一个贤良的美名,到处声称自己隐忍退让,还称沈挽筝嚣张跋扈,无法无天,也正是因为此,在加上她暗自的诋毁,才有了如今丞相府三小姐沈挽筝在外的‘名声’。
如今在瞧蒋欣芸院中的东西,无不透露着高贵,典雅,就连小到一件饰物,都是价值连城的,就更别提她这周身的衣衫了。
眼前一个平妻都是如此,那她的女儿岂不是早已越过了沈挽筝去?
依着蒋欣芸现在的年岁,早已不再年轻,她比不上林妙之的潮气蓬勃,也比不上许朝歌的貌美如花,可是她却包养的极好,无论是眼角处,还是唇畔处,都见不到一丝细纹的痕迹。
她就这般的依靠在椅榻上,举手投足之间的尊贵和气度,都不是旁人能及上一丁半点的,尤其是现下,她的面上还显出一丝的笑意。
只是这样的笑意落在了崔妈妈的眼中,就仿佛是让她感觉才脱离了狼窝,又进了虎口;
“三小姐回到院子中,可说了些什么吗?”
蒋欣芸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凌驾的气势即便是心有旁骛,也不会表现于外:“你是府中的老人了,又在三小姐身旁伺候多年,有些事,相信我不用嘱咐,你也知道该如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