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苑的正屋内,蒋欣芸坐在当中,一副当家主母的气派,那种不言而喻的尊贵,是与生俱来的骄傲,她出身辅国公府,又是辅国公府唯一的嫡女,自幼的养尊处优,让她行起掌家之事,也来的丝毫没有手软之态。
“现如今我们都已经回府了,往后三小姐院子里若是有个什么缺失的,你还同以往一样,尽管来我这里言语一声,说什么也不能让三小姐受了半分委屈,就算那些用度紧着我的柔儿和‘宁儿’也不能缺了三小姐的,你知道了吗?”
蒋欣芸在说出‘宁儿’的时候,已经露出了一副咬牙切齿了神情。
可是这番话,落在了崔妈妈的耳中,就尽似讥讽与嘲笑,现在别说是丞相府,就连外面的人都知道,这位蒋氏的夫人心中正巴望着大夫人院子中出些什么事情,好连累到三小姐,而后将这两人一并驱赶出丞相府去,这样她才能重新回到一府正室嫡妻之位。
哪里还会似言语中的这般心慈,和善,让她在院中好生的照顾着沈挽筝的吃穿用度呢,眼前这些,不过是她蒋欣芸想要掩于外人口舌的态度罢了。
然而崔妈妈正在这边想着,那边蒋欣芸再次开口,道:“三小姐无论怎么说,也是这府中千尊万贵的嫡女,吃穿用度自然要比其他的小姐们费些心力,我是这府中的当家夫人,可不能让我在外面人的口中,落了一个怠慢府中嫡女,不敬正室嫡妻的名声,你可知晓?”
崔妈妈当即点头如捣蒜,连忙道:“是是是,老奴知晓,也懂得这其中之礼,老奴一定尽心尽力的去照顾三小姐,不让三小姐觉得用度上有一点缺失的地方,而且会尽力满足三小姐的要求,不给夫人添些意外的麻烦,还请夫人放心。”
听着崔妈妈的此番‘知礼’的言语,蒋欣芸只是慧然一笑,她拿起了手旁的茶盏,悠悠的喝下了一口,在将茶盏放回到案几上时,微微的叹息了一声,仿佛似有太多的无奈。
“唉,虽说这十多年来,三小姐一直在我的膝旁长大,可总归我并非她的生母,如今她自己个儿将生母寻了回来,还给了生母这般大的荣耀,让大夫人脸上有光,也算是她尽了这份生她的恩情。这段时日,我看着她们母女相处,总是感觉这心中空落落的,以往筝儿与我亲昵,是将我当成了生母,现在她的生母回来了,总归也是跟我隔着一层了。”
她的话似在感叹,可王妈妈却听得出来,这是蒋欣芸在暗自怨怪沈挽筝,有了亲娘忘了养娘。
百姓间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可是眼下的沈挽筝,就好似一头白眼狼,将蒋欣芸的好,在生母出现后,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别的不说,就是整日里似府中没有这个什么夫人存在般的不敬,就已经让府中的人,怨怪不已了。
蒋欣芸今日如此的说辞,也是在提醒着府中的众人,沈挽筝这些日子忘恩负义的举动,她这番话意在不单单想要流传于府中,而是要让外面的人,人尽皆知。
她要让沈挽筝本就在京北城不好的名声上,再加上浓重的一笔,不敬长辈,不尊礼数。
“眼下,大夫人也才同我们一并刚刚回府....”
蒋欣芸的语气有些哀怨:“这些日子在青州,她的身子也是孱弱的很,又是舟车劳顿的,想来也无法顾及到三小姐,而如今,我管着府中的诸事,那就要对三小姐多加照拂,不能让外人说我,厚此薄彼不是?”
崔妈妈颔额,面上十分恭敬的听着。
“可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同筝儿相处时,也总是说的错,错的也错,无论做什么来想与筝儿好好相处,就总是不能如了筝儿的意,我也是别无他法了,就请崔妈妈费费心,打听打听咱们这位三小姐的喜好,也不至于让我日后再与她相处时,讨了一些让人厌烦的不是,再有,也看看三小姐最近可有什么需要,我也好尽了我这一份做养母的心思,去全力帮扶一些,你说呢?”
只要不是三岁的孩童,蒋欣芸的这番话怕是现在正在屋内的人,没有人听不出来意思的,崔妈妈在府中当差的时日久了,就算她不是蒋欣芸当年安插在‘雪苑’中的人,她也能听明白这其中的‘话外之意’。
“夫人,您这是哪的话啊!”崔妈妈面上含笑,似有种为蒋欣芸打抱不平的言语,道:“三小姐这么多年都在您的膝下长大,您平日里是如何照拂的,外人若是不知,老奴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别说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就连现下‘雪苑’中小到一件陈设,无不都是您尽心尽力操持的结果,那时候就连大小姐和二小姐的用度,都无法与三小姐相互比较,哪里还能说您对三小姐不尽心尽力呢,这都是三小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此生能有您这般的养母照拂;”
“只不过.....”
说着,崔妈妈也有些为难的神情:“老奴最近也不知这三小姐是怎么了,这次从青州回来,老奴刚近前去问候,结果三小姐对老奴的态度变得凉薄的很,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哦?”
蒋欣芸也有些疑惑;
崔妈妈点头,仿佛是在回想着,道:“是了,并非这次自青州回来,而是去青州前,那次在府中落水后,三小姐的性子就忽然间变得很是淡薄,无论是在院中对谁,都是一副漠然的样子,好似生份的紧。惹得老奴平日里都不敢近前,尤其是这次青州回来,好像更是越发的陌生了,别的暂且不论,就好比刚刚,老奴只是问了两句关心三小姐的话,反倒遭来了一顿训斥,还被三小姐罚了一年的月例银子......”
越说越是有种苍凉的感觉,就连神情上,也是变得有些忧愁了起来。
“老奴刚刚也就是关心三小姐,生怕她在回程的路上有些什么事,心中郁结,更别说,三小姐是老奴自幼照顾长大的,老奴真当她是身边的亲人一般,可不曾想,却招来了三小姐这般严厉的惩治,老奴现下也是左右不是,不知该如何与三小姐相处了,再加上现在被罚了月例,外面还有一大家子指着老奴的银钱度日,简直有些捉襟见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