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泉泉的淡定和内心平静并没能持续多少天,直到那晚的跟丢时间发生三天后,她得到的消息依然是无果、没找到。
“怎么可能?台市就这么大,就算是把地下组织都找遍,还没有吗?”瞧着已快被她捏碎的那个茶盏,邵灿也开始发现这其中的不对劲。
廖泉泉俏脸苍白,根本就没了血色:“不可能,再好好找,这么大一个人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手上的力道只是微微加重了些,釉质上好的骨瓷杯盏已“咔吧”两声裂了个粉碎。邵灿循声看去,慌忙把她手中杯盏的碎片尽数抖掉,生怕那些碎渣伤了她的手。
“全都找过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是……全都找过了。”知道事关重大,染柒都不敢让手下来传话,一脸负荆请罪的模样就来了。
半晌没听到声音,染柒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却看见自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顶头上司一脸苍白,连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都在跟着颤抖。“……属下这就再派人去那些地下组织打听打听……”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还能有别的什么办法了。
没有得到回应,染柒以为她是默认了,刚想转身离开,却听到她开口:“不许去!”
“大小姐?”染柒和邵灿异口同声地叫住她,显然是不明白如今已经大事临头了,她为何还要阻止。
她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是她没能看好他,如果在他离开夜色的下一秒她就追出去,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她明明说过,欧槿邪再怎样都不会出了她的视线范围,倒了还是她对自己太自信了。
努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颤抖,过了好久她才敢开口:“你打算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打听?难道要让全世界知道欧槿邪跟六镜有关系吗?”
对待属下,除非是他们犯了过错,廖泉泉从未像今天这般声色俱厉过。一直以来染柒被安排在台市打理着夜色的生意,她又不常来。无论外界再怎么传言他的老板杜曦是个狠辣的角色,他觉得也不过是世人对一介女子的夸大形容。可今天看到她那双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睛,他可没觉得那是因为感到无助委屈得想哭,只觉得从中带着几分血腥的味道。
“是属下考虑欠佳。”他慌忙低头认错,除此之外实在不知还能有什么反应。
“你回去吧。”她一句话算是解救了染柒,如释重负般应了声赶紧就往外跑。而廖泉泉也在下一秒站起身来拿起衣服就往外走,吓得邵灿赶紧拉住她:“你想干嘛去?”
“车钥匙给我,我找人去。”
“这深更半夜凌晨一两点的你要去哪儿找人?”他知道她是真的急了,这么一个大活人不可能说丢就丢,其中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可她这么冒冒失失地出门不行。已经丢了一个欧槿邪了,难道还要再丢个廖泉泉吗?他有一种感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六镜在外想来是主动出击的那一个,可那前提是廖泉泉没有后顾之忧没有弱点可以让人拿捏。而如今,欧槿邪就是她最脆的一根软肋,一旦他出了事情廖泉泉就会完全失去理智。就算这台市没有人认识她,可只要抓了欧槿邪,无论是拿廖泉泉威胁欧槿邪还是拿欧槿邪威胁廖泉泉,他们都是被动的那一方。“如果他真的是被人带走了,那这个时候电话也一定会打过来了吧?没人会无缘无故抓走一个人。可现在连个电话都没有,或许事情还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廖泉泉似是终于回过了身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没有那么糟?就算没人把他带走,一个人失去了消息在外面不知道什么地方游荡了好几天,怎么不让人担心?”她没疯,即使是到了现在还依旧保持着一份清醒。可就是因为清醒,所以她才意识到,一个成年男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好几天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无论这其中到底有多少他们想得到的或是想不到的因果。
看着她渐渐安静下来,邵灿忽然也没了主意。
整个房间处在一种诡异的安静氛围中,廖泉泉忽然笑了,目不转睛地直视着邵灿的眼睛:“我知道,你一定是觉得我疯了,甚至脑袋里认定了一个让我抓狂的男人就不适合我。邵灿,我也是人,我不是铁心铁肺的机器。就算我没想过要跟欧槿邪结婚,那也是个在我枕边陪了我有一年的男人,我现在为他着急有什么不对?”
邵灿敛起心思,最终叹了口气,分明就是知道自己拗不过她:“我明天会开车带着你出门一起去找,你这么大晚上的出去我不放心。丢了人谁都着急,你要是这么自乱阵脚会被人直接拿了把柄去的。”
他把她按在床上强行躺好,顺便还给她盖上了被子:“现在,无论你你怎么想的,无论你想做什么,都给我老老实实乖乖睡觉。我就在门口守着,你也别想跳窗户,今天我管你是什么大小姐掌棋人六镜掌门的,死命令已经下下去了,谁敢放你出这个门,六镜家法处置。”
在她身边久了,有的时候连邵灿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脾气好到可以任人拿捏的六镜二老板,虽然仅限于被她一个人拿捏。不过这一次,就算廖泉泉会发脾气他也管不了了,这个时间瞎闹腾什么?她已经连续好几天处在这样的状态里了,再这么下去,不用等找到欧槿邪,她肯定已经先崩溃了。
欧槿邪的记忆是模糊的。他只记得那日在夜色喝醉了酒,好像也没付账就出了酒吧。说也奇怪,整个夜色好像对于他欠了酒钱一事并不在意,一路走过去连个拦他的人都没有。
手里拎着瓶酒往夜幕下的台市瞎晃悠,从小就有的敏锐感官让他意识到一直都有人在后面跟着他。最近跟踪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他再怎么耳聪目明,也实在无法摸清这是哪儿来的一拨人。不过他也没有那个心情去摸清楚这件事情。他只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怎么了?就不可以吗?
也不用花什么多的精力。他从小在台市长大,因为幼时父母离异少有人约束他,这台市的街巷在他脑子里就是张摸黑都能走的地图。别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他不知道,不过就算有又能怎么样呢?多绕几圈总会把人给绕晕的。
身后跟着的人过了一阵就没了动静,他走走停停,等确定后面已经没有人了,这才完全停下脚步,随便找了个地方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喝了什么酒,这酒劲儿大到他以坐下来就想睡觉。想着自己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连个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都没有,就算是倒在这里也不过被当成宿醉未醒的流浪汉吧?反正他那女朋友自来了台市后也只陪了他一天,剩下的时间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等睡醒了再回去打电话报备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吧?
他就这么放心大胆地睡了过去,也不知是个何年何月,显然是更不可能知道外面的人为了找他已经把整个台市翻了个底儿掉。
台市的太阳已经升起,又是新的一天了。廖泉泉天还没亮就已经睁了眼,邵灿逼着她让她睡觉,可这觉她是真的睡不着,整个脑子就像一团浆糊,所有的事儿都揉在了一起,所有人从脑海中一一闪过。等瞧着天亮,她直接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上件衣服就往门口冲。
邵灿在门口盯了一宿,就是怕她一打早上冲出来的时候连个醒着的人都没有。那放她一个人出门去吓人可就太可怕了。
“早。”她神采奕奕地问好,不过脸上硕大的黑圆圈显然就是在向所有人诉说着,她这一晚上并没有睡好。
“洗把脸,换身衣服,早饭我估计你也没心情吃。等你收拾好了我们就出门。”他拦得了她一个晚上,可不代表今儿他还有那个能力和魄力敢去拦她。罢了,反正横竖都是拦不住的,他放弃这个愚蠢的想法了。
拉风的阿斯顿马丁今天并没有被开出门,邵灿开的依旧是她那辆墨绿色的捷豹。廖泉泉漫无目的地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不知那个男人到底是去了哪里。依着夜色的人脉网,欧槿邪只要有动作有行动就一定会被找到。可现在连点儿消息都没有,难道是这个家伙不知道在哪里喝醉了没醒?什么酒能让他醉上三四天?醉生梦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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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台市……有没有什么像北市那样的胡同巷子?”既然大面儿都已经找过了,那剩下的,便只有那些连夜色的人都不会去留意的小街巷了。
“胡同没有,巷子倒是有。”这儿又不是北市,怎么可能会有胡同这种古老的存在?说起来也是讽刺,如今北市的老胡同,估计也被拆的差不多了吧?美其名曰是什么保护,他还真没见过什么样的保护是以拆除为手段的。拆完之后用来给达官显贵私人的四合院落加烟囱上的房瓦吗?
“找地方停车,那份地图,我们去那儿找。”连地下组织旁敲侧击都没有的人,她就不信在那种老旧街区好找不着了。是有多想不开才要往那种地方躲?廖泉泉觉得头疼,以后早晚要给他身上绑个定位系统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