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我妈把我拉出大厅,我爸指着我无奈又心疼地骂道。
“再这样下去的话,龙大伟还没消失,你就先死了。”我妈戳着我的脑门说。
“依文,来,坐这儿,我给你讲个故事。”我爸拍拍他旁边的沙发,对我招招手。
我在他旁边坐下,听他讲:“以前有一只青蛙,遇到干旱,它就想说要挖井找水喝,结果就挖着,挖着,挖到一颗大石头,它想说应该不可能了,它就放弃,最后渴死了。可是其实它只要把那颗大石头搬开,水就会出来了。所以紧要关头不放弃的话,绝望就会变成希望。”
我抬起头,惊愕地看着我那一向传统的老爸,说:“你是说我不应该放弃,我该继续找方法,你同意我和龙大伟在一起吗?”
我爸点点头,说:“同意!但你必须听我的,你先让自己开心起来,不要再一天到晚鼓捣那台笔记本了,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缘份这东西,不需要你拼命去找的,缘份到了,自然就成了。”
对啊,龙大伟说过,爱是本能,是不需要去努力的。我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好,我明天就去上班吧!”
我想,只要龙大伟还活着,我就还有希望。
就这样,我收拾了心情,去上班了。
财务部新来了两位同事,看着挺顺眼的,不像阮小芬那样的尖嘴猴腮,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尖嘴猴腮,反正我觉得她是,相由心生,总觉得她就不是善类。但是,走了一个冯淑媛,现在来了两个人,我们部门事情不是很多,那岂不是说财务部还要淘汰掉一个人?
我每天提不起劲,像没有灵魂的僵尸,行尸走肉地在世界上苟且活着。也许,这样下去被公司淘汰的那个人会是我。
那些安慰失恋的鸡汤文道理我都懂。在电影里,只需镜头切换,字幕上出现几行小字:二十年后。然后,红颜白发,一切都有了结局。而现实的人生,三年五载,其中哪一秒钟不需要生生的捱?
失恋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有一种痛,它说不出口,什么度日如年?简直就是度秒如年。
微信上见秦志发朋友圈,龙大伟就会在上面评论或点赞,看得我心里痛痛的。秦志说,龙大伟在楼下等他,想见他,让他要炸了。他不知道,我听到这些,我的心也要炸了。
有一天傍晚,下班的时候,同事们都走了,只有老姑婆和我还在对着电脑,老姑婆是因为有事要忙,而我,我是因为不想动。
公司里一片寂静,老姑婆的办公室没关门,我清晰地听到她在跟人讲电话:“唉,我新做的头发怎么打理?上了弹力素不行,会飘起来,你们的理发店太忽悠人了!”
刚好我包包里放着一支岁月在香港买回来给我的保湿弹力素,我便拿出来,走进老姑婆办公室。
“萍姐,这是我朋友从香港帮我买的,我一直用它,觉得不错,这支送给你试试?”我递给她。
“这太好了,谢谢,我正愁这头发怎么弄呢,我最讨厌头发飘起来乱篷篷的。”她拿过弹力素,看了看我的头发,又说:“看来效果不错,一起吃饭吧。”她破天荒地邀我吃饭,我诚惶诚恐地,答应了。
我们打算就在公司对面的餐厅吃饭,于是走路过去。
下了楼,到大厦门口时,老姑婆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我要去查一下监控,我忘了上次我的车做保养的日期了,只记得那天我开着小刘的车去税务局。”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记车保养的准确日期,但我依然和她一起去监控室了。查着监控,我意外地发现,我的车爆胎那天下午,秦志去了车库在我车后面弄了什么。
这个秦志!为什么要刺爆我的车轮胎?我还以为当天我说了老姑婆的好话,惹同事们生气刺的。
吃饭的时候,老姑婆见我心情郁郁的,便主动问我有什么心事,想不到她平时在公司冷若冰霜,但离了公事,她还是和正常人一样。不管是因为她八卦还是出自关心,总之我把憋了多日的苦闷一古脑儿说了,我说我爱上的人不但不爱我,还爱上了我的前男友,也不管她会不会嘲讽我,我说着说着就飚泪了。
她没有嘲讽我,而是握了握我的手,安慰了我一番。她对我讲了她的故事:
十五年前,我在北京的一所高校教书,我的男朋友是同一个学校里篮球队的教练,我们被人们称为郞才女貌、天作之合。不久后,我怀了孕,我们便商量着结婚。
我们先去了民政局登记,然后一起凑钱买房,交了首付。也许因为女人的天性就喜欢浪漫吧,在新房里住的第一天,我买了好多烟花,想和他一起到空地上去放。但是,没想到放在新房里烟花,不小心被引燃了,房子里着起火来。
这个时候,我们都想着要赶紧逃生,而他在大厅里,离大门口近,我在房里,我见到他向房里走了两步,但火势太大,他看了我一眼,就自己一人跑了。看着他转身而去的背影,我万念俱灰。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吧,我最终还是获救了。我立马和他解除了婚约,并去医院打掉了那个不幸的小生命。后来,我辞掉了工作,独自到了南方,过着简单的生活。
此时,我发现,老姑婆的眼角有泪。活在世上的每一个人都不容易啊,想不到老姑婆原来曾经历了如此刻骨的伤痛。
“你说,经历了这些,你还会相信爱情吗?”她望着我,苦笑。
我伸过手去,握握她的手,说:“你不要太灰心了,也许,更好的在前面等着呢,不要伤怀,不爱你的人,不值得你为之伤心。”我想起龙大伟说过的这几话,心里又有点想哭。
“不,故事还没讲完呢,”老姑婆推了推眼镜,接着说,“后来有一天,我收到了他发给我的邮件,他在上面跟我剖析了人性和人的本能,他没有请求我的原谅,只求我好好活着,并照顾好孩子。”
“他不知道你打掉了孩子?”
老姑婆吸吸鼻子,点点头,说:“我看了邮件后,觉得有点不对劲,便打通了他的电话,但无人接听,我又打了他家人的电话,当他的家里人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自杀了。”
我惊愕不已,深感悲痛,只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当大火烧在他身上,转身离去是一种本能,我不应该怪他,并且残忍打掉孩子远离他乡。我害死了他,害死了孩子。”老姑婆手捂着嘴,泣不成声。
我心里唏嘘不已,怪不得她一直单身了,公司在传她暗恋谭总,看来也是假的。
“萍姐,你不必自责,他转身离去是本能,但让他内疚到自杀,这很很遗憾。而你因为他没有出手相救而离开北京,因为你当时太伤心了,你的离开也是本能,如果你现在觉得负罪,让自己天天不开心,这样不是更可惜吗?他发邮件给你,是希望你好好活着,而不是希望你内疚自责,对不对?”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若有所思,顿了一会儿,说:“你不觉得我很可恶吗?”
我摇摇头,“不,你一点也不可恶,你很善良,所以你才会内疚不已。但是现在过了那么久了,你应该尝试着放下,不要再背着这沉重的包袱生活了,要不然,你才真的辜负了他。”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说:“这么多年来,我在南方没有朋友,我从没对人家说起过此事,现在说出来,感觉好多了,谢谢你,依文。”
“如果你愿意,我想成为你的朋友,你有空的时候,随时欢迎你来打扰我。”我由衷地说。
老姑婆的冰山好像被我劈开,我看见她的内心,原来是多么脆弱不堪,让人怜惜不已,这样的一个女人,我没有办法去讨厌她。如果说我在上次开会的时候是故意说她的好话,而如今,我却是发自内心地愿意和她做朋友,这个内心善良的女人。她曾经年轻过,火热过,炽热地爱过,也深深地伤过,如今她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
成熟,是一个很痛的词,它不一定会得到,但一定会失去。
与老姑婆,哦,应该称她为萍姐了,与萍姐告别后,我到了车里,便愤恨不已地打秦志的电话,这丫的为什么要刺爆我的车轮胎?
“依文,你在哪?”电话一通,秦志就说道。
“上次是你刺爆我的车胎,你特么怎么这么卑鄙?”我没好气地说。
“我……对不起,我以为你的车爆胎了,我就可以有机会送你回家的,但没想到你还是不愿意坐我的车。”
尼玛,能再幼稚点吗?“我靠!”我有点想爆粗。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这样了,”他内疚地说,“我在你家,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在我家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