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宫里就传来了长公主与魏玄和离的消息。
魏玄如丧家之犬一般,仓皇搬离了公主府。当他的车马驶离公主府时,不知从哪里涌出一群民众,各个群情激愤,拿着烂蔬果、臭鸡蛋就往他的马车上砸,一边砸一边唾骂。
刑部看准时机,把徐力母子一案向颜如海通了个气儿,颜如海逮到这个机会自是喜不自胜,趁机在此事上大做文章,加上他先前握在手里的魏国公亲信的把柄,在上朝时向魏国公连连发难。
可怜这魏国公一把老骨头,如何招架得住颜如海的这番猛攻?竟在朝廷上当着众人的面“发起旧疾”,晕厥过去。吴唤不慌不忙,召来太医诊治,太医又偏偏是那耿直的李,竟当着朝廷百官的面戳穿他“装病”的把戏,引得朝堂一片哗然。
这下可遂了颜丞相的意,厉声指责魏国公,在皇上面前倚老卖老是几个意思?装病事小,欺君事大,各位同盟,给我参他!
正所谓是墙倒众人推,一时,上书弹劾魏国公的官员是络绎不绝。
等朝廷百官唱完红脸,唱白脸的吴唤这才不紧不慢地登场了。
“魏公年近古稀,很多事已是力不从心。朕不怪你教子无方,但也怨你用人不良。”
“虽如此,朕仍感念魏公两朝老臣,侍奉君身。魏公劳苦多年,朕今特许魏公携家眷衣锦还乡,也可远离朝堂琐事,落得晚年清净。”
换句话讲,吴唤这便是要笑脸撵人了。魏国公既然还了乡,魏家人自然也得一并离开奉阳。也别想着提携后辈在朝堂上为官了,地方上哪里有空缺就去哪里待着吧,别留在都城膈应人。
即便如此,朝廷百官还是觉得皇上的做法没毛病,毕竟魏玄实在是太不争气了些,堂堂长公主驸马竟在倚香楼出了这样的丑,自己沦为街谈巷议的笑料不说,也令皇室蒙羞。
且这么多年来,魏国公倚仗自己老臣的身份是跋扈惯了,若吴唤真的留了情面,才是真的难平众意。
眼看他起高楼手可摘星,眼看他楼塌了猢狲散尽。昔日在魏国公背后极尽阿谀奉承之人,脸也变得比谁都快,该中立的中立,该倒戈的倒戈。
魏国公安插在宫里的耳目,眼瞅着势态不对了,也一个个都乖乖地把该交代的交代了,只为求一个从宽处理。
这些人虽还没来得及成什么大事,但魏国公此心此行就已当诛。
吴唤慈心,听完他们的供词,沉思良久,最终还是放了魏家一条生路。
魏也还是未能如意,离宫后又回到了魏家,继续以庶女的身份过水深火热的日子。
听闻魏国公已举家启程还乡后,苏拟给自己斟了杯酒。思量片刻,又给魏也斟了一杯,道:“且祝你,后半生平安顺遂。”再将酒尽数洒在地上。
魏国公唱罢后,下一个粉墨登场的就该是颜如海了。
苏拟斜倚在窗前,对着满院的夏日好风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时间飞逝,转眼已近六月中旬,荣安公主的十二岁生辰也快到了。
吴唤决定大宴一场为荣安庆生,苏拟自然收到了邀请。
卫远将军府的马车再次驶在了入宫的官道上,只是坐在车里的苏拟,心境与当初全然不一样了。
一进环玉阁,荣安就冲上来一把抱住苏拟,兴高采烈地道:“阿拟终于回来了!”
苏拟笑眯眯地拍拍荣安:“公主这段时间功课有没有精进?”
荣安嘟起小嘴:“你怎么一回来就问我功课的问题呀!真扫兴!”
苏拟压低声音,悄悄道:“我是问公主点穴的功课有没有精进。”
荣安这才高兴起来,拉着苏拟的手晃来晃去:“精进了精进了!等你回来了可得再教教我新招儿!”
却见端幸从殿里走了来,面上是难得一见的欢欣:“荣安又要学什么新招儿,也说给我听听。”
苏拟也笑着向端幸行了礼,道:“臣女参见长公主。”
“不必拘礼。”与魏玄和离后的端幸,完全可以用人逢喜事精神爽来形容。
“长公主近日可在宫中长住,荣安公主一定很开心。”苏拟道。
端幸恳切地看着苏拟:“多亏了苏姑娘成全,等得了空,我一定好好谢一谢你。”
苏拟有些不好意思:“长公主真是客气了,臣女出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主意....”
“兵不厌诈。”荣安冲苏拟眨眨眼。
“行了行了,荣安快去殿里更衣吧,一会儿宫宴开始了你若还没到,多失礼。”端幸捏捏荣安的脸蛋,催促道。
荣安调皮地冲端幸吐了吐舌头,拉着苏拟蹦蹦跳跳地进了殿。
临近宫宴时分,荣安的轿辇才慢慢往临仙楼去了。
临仙楼是宫中大宴的场所,临湖近水,又有假山亭楼相映成趣,是宫中风景最别致之地。
荣安今日也是一袭盛装,金丝织锦云烟裙,头戴双结如意钗。荣安生得本就俏丽,如今再一细细打扮,一眼看去端的是贵气逼人,尽显天家女儿风范。
相比荣安,苏拟穿戴得就低调多了。一身天青色软银轻罗长裙,简单地挽一个近香髻,佩一对乳白色珍珠璎珞,尽敛锋芒地跟在荣安身后进了临仙楼。
临仙楼里,除了其他的皇子公主,多是高门八姓的公子姑娘,见荣安进来,都齐声贺荣安诞辰喜乐。
那些世家姑娘都巴巴儿地围着荣安,左一声“公主殿下”,右一声“公主殿下”,把荣安吵得头都晕了。
苏拟见了暗自好笑,不远不近地站着看热闹,直到荣安向苏拟投来求救的眼神,苏拟才走上前对她们道:“各位姑娘的心意公主都收到了,先入座吧。”
世家姑娘们知道苏拟是荣安的侍读,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按座次入了座。
苏拟在荣安身边坐下没一会儿,远远地就看见颜忆环进了临仙楼,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径直向荣安走来。
颜忆环着一身殷红色暗金纹的绣花裙,头上戴了一副沉甸甸的翡翠滴珠孔雀屏步摇,面上也化了妆,穿戴得似乎比荣安还显隆重。
还是那副张狂的嘴脸。苏拟忍住从心底起的厌恶,慢慢喝尽了手边的一盅玉酿。
“忆环恭祝荣安公主生辰喜乐,福寿绵长。”颜忆环极尽献媚地笑着,向荣安摊开手掌。
苏拟向她瞥了一眼,然后微微一怔。
只见她掌中卧着的,竟是一颗鸡卵大小、流光溢彩的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