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百年,李修缘走遍了南郡,在佛界的帮助下,修为愈发强大,但他怎么也忘不了一个人,忘不了那个叫做胭脂的姑娘,自己的发妻。
李修缘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最后拿出了一盒崭新的胭脂盒。
“以前刚结婚的时候,她最想要这种胭脂,可是那时候我一身清贫,哪里买得起这玩意儿,所以给她起了个外号,就叫胭脂。”
他看着这个小盒子怔怔的发呆,没有说出口的是,这盒胭脂到现在也没能送出去,永远也送不出去了。
重伤难愈,胭脂死后,李修缘性情大变,虽然还是佛门中人,还有佛家法力,但他再也没有主动和佛界联系过了。
他开始留长发,佛衣从白色穿成了灰色,一把破竹扇从崭新到破烂……
在胭脂离世一百年的忌日,天空中闯出一条巨大的黑龙,把南郡百姓糟蹋的苦不堪言,当时济公正好就在南郡,胭脂的墓碑前。
那条黑龙路过这座山头,仅仅一道法术的余波,居然把胭脂的墓碑劈裂了。
“所以我杀了那条龙”,李修缘双眼噙着泪,仰起头,也不知是笑还是哭。
谷小满和李白对视一眼,敢情屠龙这事不是佛界指使他做的,而是那条黑龙自己撞枪口上了……
“屠了那条龙后,我就和佛界开始形同陌路,佛眼无双,天下万事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他们在找我,我便只能到处寻找隐藏自己的法子。”
后面的事情几人都知道,李太白仗义出手,帮了他一把。
从此以后,李修缘便行走在山水之间,行善积德,都说山水总相逢,他却再也没能遇到一个像胭脂般的人,又或者,这一千九百多年,看谁都像胭脂。
“后来慢慢看的事情多了,见识的多了,也不知怎么的脸就变成这样了”,济公苦笑道。
“您是一个真人”,谷小满肯定道。
都说相由心生,如他这般半边脸笑,半边脸哭,一只眼睛流泪,一只眼睛弯弯如月牙,何尝不是心灵的写照。
李修缘站起身,抱着那扇破竹扇子,那是他从老家带来唯一的物品,也是……胭脂为他亲手做的。
“这两千年间,我渡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人,却唯独渡不了她,我骗自己说酒肉穿肠过,心中留下的却不是佛祖,只有一盒以前总买不起的胭脂。”
胭脂是一个小姑娘,一个在他落魄时喂过他大饼吃的小丫鬟,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李修缘本应摒弃红尘,将自己置身事外,六根清净,方正佛家大道。
结果什么大道三千,什么佛门妙法,全都输给了这一盒小小的胭脂,输给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小女孩。
输给了一块大饼,一场烧光了宅子的山火。
济公心想,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看的那场山火时,自己心里的绝望。
纵有一身精妙绝伦的法力,却也救不了她。
“我问过佛祖,为何渡我,却不渡她?”
很显然,如来怎么可能会回答这种问题,所以李修缘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两千年,比谷小满自己整整大了四倍,只是他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佛祖要传给你这样的法力?”
这个问题很郑重,也包含着很多意思,比如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佛家思想讲究因果论,有因才有果,因果必循环,所以佛祖既然给了他屠龙的力量,必定事出有因。
对于这个原因,谷小满和李白都很好奇,这也是今天他们前来的关键所在。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济公沉声道。
“灵吉菩萨告诉我,佛界有凡人成佛的实验,我本是一介凡人,他们在我身上就是想做成这个实验……。”
凡人能否成佛,这个曾经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如果是放在天界,神仙们并不屑于做这种实验。
他们以蟠桃等珍惜资源为利诱,下放了无数人间神灵,但从未有过凡人上天的例子,一次也没有。
对于这个结论,的确有一定的依据。
比如现在谷小满右耳中的随心铁杆兵,其中的大圣就是类似的情况,不过都已经两千年过去了,他们的水平必然大大增加。
以金箍之能,生生打造出一个全新的灵魂意识,实现类似于夺舍的效果。
如今,大圣想要再拿回自己的身体,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听到这里,谷小满的心情似乎蒙上了一层阴霾。
佛界这项“技术”,从李修缘时代开始,再到现在的金箍,显然已经锻炼的炉火纯青了,连孙悟空这样的大神也很难抵抗。
那这两千年期间,他们会不会还“祸害”了其他人?
甚至在现在的火云洞中,就有他们的奸细存在?
谷小满做了一个深呼吸,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大发了,原来以为地下城在暗,天佛两界在明。
但这样一来似乎自己才是明牌,佛界则在暗中……
李白似乎看出了是谷小满的想法:“这个应该不现实,像李修缘这种,就是所谓的肉身成佛,有了神仙般的力量,寿命等等。”
“孙大圣则是灵魂成佛,本体意识被一个完完全全的佛性所掩盖,要做到这些手段,天界早在万年前,据我所知就可以做到了。”
李白接着道:“但是这个手段消耗极多,若非两界中顶级的人物不可用,如果他们想要渗透地下城,就只能用孙悟空那种办法,况且也躲不过我们的眼睛。”
谷小满颔首,李白此言有理,毕竟火云洞众圣一千多人,每一个都是自己亲自接引而来的,在接引之前也做了大量的准备。
譬如背景调查,人生于社会,社会就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人则是其中的一个节点,只要是人,就会有存在的痕迹,就会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头顶天庭和佛界的重大压力下,听雨轩每确定一个接引人选,都会暗中做大量的调查。
譬如找到他一些比较亲近的人,曾经的上司,身边的朋友,最近此人有没有什么变化,不同寻常之处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