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对于相亲这种事,孔孟真的不想去。
倒不是他排斥成家立业,在孔孟看来,自己未来的妻子,应该是和自己志同道合,并对他的一些行为能够包容和理解的现代女性。
可自己母亲认识的人,不管学历还是见识,都很难和他产生共鸣。
倒不是他对这个群体有什么偏见和歧视,他只是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
上次他之所以同意,主要还是为了给弟弟壮声势。
结果弟弟提前出局,他反而多了个小迷妹。
只是这些话,又不能和母亲说。
想了想,孔孟搪塞道:“那个方琼您也见过吧?我俩现在关系挺不错的。
上次因我私自相亲,她已经很不高兴,要这次……”
孔孟的语气很委婉,但意思却表达得很明白。
女朋友的事,我自己能搞定。
所以您老人家就不用操心了。
谁知孔母却比他预想中的更坚持:“你是说那个小姑娘?
长得的确可以,你们确定关系了吗?”
“这个倒没有。”孔孟实话实说。
倒不是他不愿意骗母亲,而是以孔母的大嘴巴,最多明天,整个世界都知道了。
更何况如果承认,孔母一定会让自己把方琼叫过来。
到时自己做不到,事情反而变得更尴尬。
听儿子这么说,孔母语重心长的叹口气:“小孟,不是妈说你。
谈对象这种事,讲究的是漫天撒网,重点捕鱼。
你和那个方姑娘互有好感,这我不反对。
但人却不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妈给你传授一个经验。
当我还是姑娘时候,曾一口气相了五十六次亲。
对着五十六个男人,我是东打听西问、挑挑拣拣,最终才选定你爸。
你看,现在这么多人当中,也就你爸最有出息。
所以多给自己一次机会,说不定就能少奋斗好十年。”
孔孟:“……”
他不由大汗。
要是老爸知道,自己娶老妈竟然经过这么多波折和艰辛,不知他该骄傲还是哭笑不得。
见老妈话都说到这份上,孔孟只得无奈点头:
“行,见见就见见,不过你得做好失败的准备。”
孔母呵呵一笑:“放心,这方面的经验,你妈比你丰富得多,失败是必须的,成功才属于偶然。
要是你们刚见一面,就哭着喊着要结婚,你妈我还得再考虑考虑。”
孔孟:“……”
好吧,此时此刻他已无话可说。
见说服儿子,孔母不禁松了口气。
其实她倒不是非要如此迫切的逼儿子结婚。
上次见的那位方姑娘,孔母其实十分满意。
但作为过来人,她发现儿子在这方面,好像不是特别主动。
再加上他非要去某犄角旮旯呆五年,要真等他回来再讨论婚姻大事,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孔母安排这次相亲,除字面意思外,还想给儿子一种紧迫感。
你呢,要么赶紧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要么被动接受我一次又一次的相亲安排。
反正达不到目的,就绝不让你消停。
既然答应了母亲去相亲,接下来的事,孔孟便由母亲随意安排。
西服,领带,孔母甚至还从抽屉里拿出一瓶发胶,看得孔孟目瞪口呆。
因为就连孔孟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一套这样的衣服。
也由此可知,孔母对这次相亲,早就蓄谋已久。
本次相亲的地点孔孟也十分熟悉,正是上次他请方琼几女吃饭的小鱼庄。
而时间,是一小时后。
坐在提前定制好的包厢内,孔孟安静的等待。
桌子上已摆满瓜子和糖,这是孔孟老家相亲的必备之物。
不知怎么,眼看时间越来越接近,孔孟竟然有点小紧张。
他记得自己当年考教师资格证试讲时,都没这么心跳加速过。
以至孔母给他说的一系列注意事项,他一句都没听到心里去。
终于,电话铃声响起,孔母接通,然后道:“来了,快和我出去迎接。”
孔孟只得起身跟在母亲身后,走出小鱼庄大门。
就见一对母女骑着三轮车,从远处缓慢朝这边行来。
此时太阳已近落山,夕阳的余晖穿过云彩照射而下,给三轮车上的两人都染上一层淡淡的金灰色。
等三轮车停下,孔母立刻道:“可是张家姐姐?”
“你是孔家妹子吧?”说话的是骑三轮车的女人。
对方五十多岁,年纪应该比孔母大些,所以孔母喊她姐姐没有任何问题。
孔孟却皱起眉头,他发现这位张阿姨脸上虽然露出微笑,却笑得十分勉强,仿佛强撑出来的一样。
这是不想让女儿和自己相亲?
如果你不想,直接拒绝多好?省得大家来来回回折腾。
当然,这话孔孟也就心里抱怨一下,嘴里是万万不会说的。
“你这死孩子,傻站着干什么?快来和你张姨打招呼啊!”
和“自己”的张姐说了两句,孔母扭头训斥孔孟。
孔孟无奈,值得走上前去道:“张阿姨好。”
谁知面前的张阿姨,根本就没看孔孟的模样。
她扭头对一直坐在三轮车上的女孩道:“芸儿,你不是要来相亲吗?
现在人已经到了,你还傻坐着干什么?”
孔孟立刻皱起眉头,这位张阿姨语气非常不善,仿佛谁欠她五百万一样。
而且听对方话里的意思,这次的相亲邀请,好像正是车上女孩提出来的。
到底什么情况?
对方不会是自己之前的朋友或同学,因为暗恋自己,非自己不嫁,才主动请求母亲带她过来和自己相亲吧?
这并不是不可能,而且此行也可以解释对方母亲语气不善的原因。
废话!
不管是谁,在得知宝贝女儿被其他臭小子偷偷拐跑后,心里绝对高兴不起来。
这时,车上的女孩终于缓缓转过头。
一双纯真的大眼睛,明眸皓齿,宁静婉约。
就算是见过世面的孔孟,也不得不承认,在他认识的所有女孩中,论容貌气质,超过对方的并不多。
不过孔孟也肯定,自己绝对不认识对方。
这就非常奇怪了,一个以前从未见过面的女孩,竟不顾父母反对,坚持要和自己相亲?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
摇摇头,强制按下心中飘飞的思绪,孔孟也打招呼:“你好!”
此话一出,对面女孩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她低下头不说话,至始至终也不敢看孔孟的眼睛。
气氛再次尴尬起来,以致最后竟然有些冷场。
孔孟不禁无语。
这对母女中,母亲因为生气不想说话,女儿因为害羞不敢说话。
他甚至有种预感,如果双方一直不开口,这种僵持很可能无限制的向后拖延。
最后还是孔母打破僵局,她向前走两步,拉住那位张阿姨的胳膊笑道:
“张家姐姐,走走,有什么话咱们进屋再说。
这家小鱼庄的烤鱼味道不错,你一定好好尝尝。”
然后不由分说,就把对方拉进了屋。
孔孟正想跟邀请车上的女孩一起进去。
谁知不等他开口,女孩突然一个翻身从车上跳下,然后紧跑两步来到母亲身后,仿佛孔孟是择人而噬的大魔头。
孔孟:“……”
无奈之下,他转身走进厨房,和小鱼庄老板打个招呼,通知他可以上菜,才扭头回到包厢。
出乎孔孟预料,此时的包厢里,气氛竟变得其乐融融。
原来孔母正在和对面的母女,讲述自己当初承包葡萄园的事。
孔家因承包葡萄园种葡萄,赚取第一桶金的事,方圆五里都知道。
在孔孟看来,这本就没什么好说的。
无非是拿钱包地,买葡萄苗种上,浇水施肥,各种管理后等收获。
因为品种特殊,再加上那年葡萄贵,正好卖了个好价钱。
但同样一件事,却被孔母讲得一波三折。
比如,土地承包时,因为手头拮据,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还是孔母面对各种困难,独自一家挨一家的找亲戚借,终于你三千,我五千把钱凑齐。
然后是购买葡萄苗,因为葡萄品种太多,加上水土不服的问题,如何选苗成了秋季收获最重要的标准。
而且葡萄树种上要用好些年,所以更加不敢怠慢。
还是孔母翻遍各种资料,又亲自跑到县城叫了好几个专家,才最终确定家里的葡萄树品种。
当然,后面还有施肥浇水等一系列问题……
反正就是孔家人各种不行,最后都是靠她才力挽狂澜。
说的孔孟都差点信了。
最后那位张阿姨拉住孔母的手道:
“大妹子,实不相瞒。
明年我也想在自家地里种上几亩葡萄,到时有什么问题,你可一定要帮忙啊。”
孔母哈哈一笑:“”没问题。
你想种多少葡萄,尽管放心大胆的去种。
到时就算卖不出去,还可以拉到我们酒厂。
有咱们今天的关系,哪怕孩子的事最后不成,我也一定给你最高的价格收购。”
此话说完,大家才意识到,今天来这的目的好像是相亲。
结果经孔母这么一白活,把正事都给忘了。
气氛一活动开,那位张阿姨脸上的愤愤也消失不见。
她看了孔孟一眼,然后扭头对女儿道:“你们年轻人应该有自己的话题,我就不在这碍眼了。”
说着径直走出包厢。
孔母嘿嘿一笑,起身跟了出去。
年轻女孩也想离开,不过犹豫半天还是没动。
孔孟打破沉默:“你好,我叫孔孟。
听张阿姨叫你小芸,不知你全名是什么?”
让孔孟无法预料的是,不管他怎么说,对面的女孩都低着头一声不吭,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见状,孔孟有些无奈。
现在的他,竟有种被大灰狼欺负成小绵羊的感觉。
站起身,孔孟道:“既然这样,今天的事儿就到这吧!
如果你不好意思和家人说拒绝的话,就让我说!”
然后他便准备出门,冷不防身后一个甜甜却带着几分怯懦的声音道:“请等一等。”
这还是孔孟第一次听对方单独和自己说话。
和北方人不同,这位叫芸儿的姑娘,声音中有一种特殊的软糯,仿佛让人置身于烟雨霏霏的江南。
总之,十分好听。
孔孟回过头。
因为开了口,女孩突然就有了勇气。
她抬起头,大眼睛直视孔孟道:“你好,我叫蒋芸。”
犹豫一下,她继续说:“对不起,我愿意过来,其实和相亲并没有关系。
是李婶介绍我来的。”
“李婶?”孔孟有些疑惑。
“就是李彩凤。”
孔孟这才明白过来:“你们是王家庄的?”
蒋芸点点头。
孔孟忽然道:“你是不是有病?”
要是正常人,听他这句话,肯定会和他急,但蒋芸却点点头。
孔孟心中恍然,怪不得。
他看到蒋芸的第一眼,就发现对方娇弱软糯的背后,是一种隐隐的病态。
用一句诗形容,叫病如西子胜三分。
极致的病态换来的,是极致的美丽。
至于李彩凤,将她介绍过来,用意再明白不过。
在李彩凤看来,自己能治好王林的病,自然也能救治面前这位女孩。
只是孔孟有些不解。
如果对方想找自己瞧病,直接过来就行,完全没必要搞相亲这种套路。
难道是怕自己不给他们治,需要美人计诱惑一下?
孔孟并不知道,因为他并未对王林夫妇,讲明是否可以泄露自己会医术这件事。
李彩凤一直三缄其口。
要不是作为邻居,她看蒋芸这个小姑娘实在可怜,才忍不住旁敲侧击进行提示。
其他人要问,她绝对一个字都不会说。
所以蒋芸只知道,这次来相亲,是她相亲对象或许对自己的病有一些办法,但对更深的东西,就一无所知了。
孔孟想了想:“你伸出手,我帮你诊一下脉吧!”
稍微的沉默,蒋芸还是点点头,然后伸出右臂。
她的右臂娇嫩雪白,仿佛刚从淤泥中挖出的莲藕,没有任何瑕疵。
但孔孟却眉头一皱,因为对方的肤色实在太特别。
拇指搭到对方手腕上,一分钟后,他神色凝重:“你这个属于变异性血癌。”
蒋芸看孔孟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异样。
她自己的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血癌,又叫白血病,是造血干细胞癌化所致。
她也是在医院,经过一系列繁琐到极致的检查才确诊的。
没想到孔孟只是经过把脉,就能做出精准的判断,简直神乎其神。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孔孟,提前从李彩风那儿知道她的病情,再过来滥竽充数。
不过蒋芸却注意到孔孟话中的一个细节,即变异性血癌。
这就排除了孔孟作弊的可能。
因为她身体内癌细胞的变异比较特殊,而这种特殊,除了她自己,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
包括王林夫妇,哪怕自己和对方关系太好,她也从没有透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