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承渊以宗师的视力远远看到营地, 骤然将速度提升了些许,直至宗师极限。
以宗师极限的速度赶路,哪怕有半步宗师在场也无法看清他们的身形, 自是不会发现穆靳会依靠他赶路。
门帘只是轻微晃动, 下一刻两人已身处帐篷内。
郁承渊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此次天地大祸着实辛苦前辈。今疫情已解,前辈也可以好好休息一番,剩下的事可交由我等安排。”
“你去安排吧。”穆靳说着三两步行至桌前,入座后拿起桌上那摊开的『药』方细细的琢磨。
郁承渊不由看向穆靳的面庞,得了佛陀金光他的面『色』便好上不少, 已不能从表面判断出他的状态。“前辈, 江南这次‘七夕雀’彻底消退,『药』方研究可暂缓。”
疫情解决了并不代表这『药』方就没有了研究的价值, 有一些瘟疫会多次出现。若前人研发出瘟疫解决之法, 后人便有余荫纳凉, 此亦是善举。不输于赈灾, 甚至犹有过之。
“我自有分寸。”穆靳看了郁承渊一眼, 复又收回视线。
有一瞬间, 郁承渊感受到了穆靳身边的能量流转。
穆靳并不是没有恢复自身,而是他恢复自身的方式和他们以为的并不一样,可以一边研究『药』方一边恢复伤势。
这样一心多用的能力, 着实让人艳羡。这也是宗师之上的特征?!
郁承渊对穆靳越是了解, 他的拜师之心越是坚定。“晚辈多言了, 还请前辈勿怪。”
“不知者无罪。”穆靳随口回复。
郁承渊的告罪本是歉词, 有了穆靳这一句回应,反倒肯定了他的失误。
他之前多言本是一片好心,穆靳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或者说察觉到了,只是根本不在意。
郁承渊心下倒没有类似委屈、失落的情绪出现,若是连这都承受不住还谈什么拜师?
落落大方的向穆靳施了一礼。“晚辈这便去安排,先行告退。”
穆靳点了点头,直至郁承渊离开帐篷,也没有其他动作。
郁承渊踏出帐篷,视线所见之处,皆是跪伏在地的百姓。
他们嘴中念念有词,朝着同一个地方跪拜。那个方向,赫然便是之前佛陀出现的方向。
郁承渊扫了一眼周围,视线接触到一个人的身形后微微一顿,径直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佟锐也跪倒在地,口中也同样念念有词。不过,他念叨的和百姓们念诵的有很大不同。
百姓们多是自己的期盼和心愿,而他则是‘天啊!我刚刚看到了什么?我会不会在做梦……’诸如此类。
周遭一片祈祷的声音有几分嘈杂,很少有人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只看表面,倒也极为和谐。
“这是在做什么?”郁承渊在佟锐身边止住了脚步。
佟锐一抬头,面上大喜。“程兄弟,你刚刚看到异象了没。那鸟鸣啊,飞鸟啊,金光啊,最主要的是最后的佛陀……”
郁承渊面『色』不变,“我向穆前辈请教武学,方才结束。”
不等佟锐说什么,身边一个老『妇』人忍不住开口。“我说小伙子,你在帐篷里总应该能听到声音吧?那么嘹亮的鸟鸣声,你一点都没听到?还武者呢,怎么这听力连我们普通人都不如?!”
郁承渊倒也不恼。“老人家误会了,为了避免被打扰,我特意用内力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隔绝了声音?哎呀,小伙子你这可是亏大了啊!那劳什子的武学,哪里比得上神迹啊!”老『妇』人一听,忍不住就是用手一拍大·腿。“你不知道,刚刚那金光一到,我身上那点子腰酸腿疼的老『毛』病全都没了,你不信问问其他人。”
营地中的『药』膳可以免疫诸多疾病,对一些旧症却无奇效。
佟锐接触到老『妇』人的视线,跟着点了点头。“其他的不说,天降的金光确有疗伤功效。程兄弟你也知道我早年习武的时候不太注意,身体里有些暗伤。那金光一过,我这暗伤顿时就没了,随时可以突破下一个境界。”
“这些小病小灾的都不是事!”老『妇』人一听有人应和,『性』质就更高了。“刚刚天上出现了佛陀,那佛陀还抬起了手,手朝前一伸。大家当时都看懵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小伙子你猜怎么着?”
郁承渊顺着她的话问了一句,“怎么?”
“没多久就有守在山下的衙役上山,说那佛陀一指头过去,淹没我们几县的大水退了!全退了!”老『妇』人说着面『色』一肃,“我佛慈悲,看不得我们这些人受苦,特意出手搭救。”
“听起来当真了得。”郁承渊很是配合。
“来,我给你详细说说神迹……”老『妇』人不厌其烦。
郁承渊视线落在老『妇』人身上,像是在认真倾听。
“小伙子,虽说你这次错过了神迹,但也别灰心。只要你从今日起和我们一样一心向佛,说不准日后也能有看到神迹的机会。”老『妇』人描述完神迹,还不忘语重心长的开口。
郁承渊点了点头,随后看了老『妇』人一眼。“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伙子你尽管说!”老『妇』人对郁承渊的印象显然不错。
“老人家你愿意告知我神迹我自是感激,大家日后若是都如此这般传扬也不知是好是坏。”郁承渊说到这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不用老『妇』人反驳,一旁一个武者高声喊了一句。“怎么说话呢!传扬神迹让人信仰我佛怎么会是坏!我佛定能感应到我们的虔诚之心,想必会有更多奖赏降下!”
周围的人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看向郁承渊的视线有几分不善。刚刚经历了一场神迹的他们,可以说的是佛门最忠诚的信徒。有人说宣传佛门神迹不好,那岂不是在说佛门不好?
“程兄弟。”佟锐也有些担忧。他没有像百姓们对佛门那么热切,但显然也对其有了一定认同。实在是那神迹,让人无法不认同。
“这位兄台既然是一位武者,想必也知道武者等级再高,所能调动的力量也有限度,可以调动天地之力的宗师亦在此列。”郁承渊看向刚刚说话的武者,“我们神话中的神佛极为强大,但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力量的极限?”
“有极限又怎么了?那可是神佛!”这位武者『性』格显然很直,没有领会郁承渊的意思。
“如果力量有限,神迹福泽肯定也是有限的。信徒们太多,谁能得到福泽、谁得不到福泽就不好说了。”佟锐看了郁承渊一眼,眼眸中有几分惊叹。若不是现在有那么多人在场,他肯定要向郁承渊比个大拇指。
佟锐之前接到命令,引导营地的舆论。若是可以打哈哈掩饰过去就掩饰一下,如果不能掩饰就往好的地方引导。但是没人告诉他,如果是神迹该怎么做。
他之所以怀疑自己在做梦,也有之前接到命令的原因在。如果他不是做梦,那岂不是说明大人和佛陀可能有些关系,可以提前探知?!
不过别管是梦里梦外,既然接下了任务,一定要做!
这佛陀异象对他们的确有好处,百姓们也不会有什么针对朝堂的舆论。但若是让别国确定了他们国内有佛陀存在,那乐子可就大了。
神话故事有很多,之前多数都是假的。对外说佛陀临世,他们第一个想法肯定是不信。
但江南那么多人,如果统一口径,再以他们身上灾病全部消失的事实来证明……定然会有人会信。
只要有一个身居高位的人相信,就会为他们崇国带来些麻烦。
佟锐也在想,要怎么避免这些人将消息传出。
不需要所有人都改口,只需要大部分人都愿意隐藏起来,其他人在周遭的牵扯之下,也不会翻起什么风浪。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在郁承渊出现之前,佟锐并想到什么可靠的办法。
此时看郁承渊云淡风轻将他烦恼的事的解决了,他顿时心生崇拜。
“这……”武者一听佟锐的话,微微愣了愣。随后他便涨红了脸,指着郁承渊开口,“你不要危言耸听。”
郁承渊摇了摇头,“我只提醒一句,究竟如何还是你们来决定。”
如果郁承渊坚持,其余人不一定愿意相信。他表现的那么随意,一副根本不在意这些人怎么做的样子,反倒让周遭的百姓忍不住心思。
“我觉得小伙子说的有一定道理。”最开始与郁承渊交谈的老『妇』人忍不住开口了,“我们刚刚都看到了佛陀,佛陀笼罩的范围并不广。”
“我刚刚就想说了,那金光只散落在我们营地这边!”声音从人群后方传出。
“真的假的?!”还有人不愿意相信。
佟锐说了一句,“真假还不好判断?差个武者去一趟旁边的郡县不就水落石出了吗?直接走官道,也就三五日的路程。”
刚刚反驳郁承渊的武者主动站出来,“我去!”
“你小子到那里可不要直接问‘你们得没得到佛陀的恩泽’,去找个医馆问问这两日的病人多不多,就稳妥了!”老『妇』人连忙开口。
“我懂了!”那武者说去就去,已经走出了人群。
“小伙子多谢你提醒了。”老『妇』人扫了一眼人群,“大家应该都知道怎么做了,是吧?!”
“知道知道!”出于对佛陀的尊敬,他们自然不会开口说不宣传神迹,不过看面『色』便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
郁承渊将众人的面『色』收入眼底,心下满意。
引导舆论之事,郁承渊原没想过亲自下场。不过世事无常,他反倒成了最适合开口的那个。事关紧要,郁承渊当然不会因为自持身份而延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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