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1)

穆欣听郁承渊此言, 面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白;皙手指缠绕在衣物上,眼眶也不由湿;润。

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情绪不对,微微低头。在红衣的映衬之下, 眼眸中不仅有水光, 仿佛也有些发红。

穆欣平日里总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很少让人看到她的小女儿姿态。此时『露』出这幅泫然欲泣的模样,更让人觉得她受了委屈。

“程兄此言有些过了。”一位文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看向穆欣的视线中带着明显的信任之『色』, 隐隐有几分怜惜。

他们之中有些人的诗文也不是今日所做, 而是恰逢其会的拿出来。甚至于, 也有一些人的诗词是旁人帮忙修饰过的。这本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何必说出来让人下不了台?

这位文人第一个站出来,不仅是郁承渊的言辞过分, 亦是带着想要讨好穆欣的想法。如果得了这位大小姐的青睐, 他便可少奋斗数年。

他此言一出,亦有不少人开口附和。

“程兄言辞的确太不留情面!”

“确是如此。”

“纵使是提前所做,这首诗的言辞意境也实属难得。”

“在下不才, 再多修饰也造就不了如此佳作。”

……

穆靳听到郁承渊的话, 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郁承渊暗地里对穆华荣他们百般设计,表面上却是一幅信赖的模样。若非事态严重, 不会下他们面子。这一次一点台阶都不给穆欣, 与他往常的作风实在有些不相符。

“听程兄此言, 心中着实惭愧。”柳誉微微低头, “在下今日拿出的诗文,亦是昔日游湖所做。只是稍加改动,用于此处,当真不能算是即兴之作。”

在场的文人才子,有对郁承渊言辞斥责的,有对穆欣诗词夸赞的,亦有贬低自己彰显穆欣能耐的。却没有哪一个,如柳誉这样说他的诗词并非今日所做。

在那么多人面前承认自己与穆欣有类似的行为,若是传出去指不定会有损文名。

对文人来说,名声极其重要。有些文人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证实自身清白。

穆欣亦是忍不住看了柳誉一眼,这人外貌和能力比之两人相差甚远,这份心『性』倒也难得。若不是见过更优秀的人,她或许真的会被他打动。

“柳解元不必如此。”郁承渊看了柳誉一眼,开口宽慰。“场上的诸位兄台,又有几个是即兴诗作?不至于寥寥可数,但绝对不过一成。”

“呃……”之前还为穆欣说话的文人,有不少都低下了头。

他们显然不曾想过,郁承渊批判的不只是穆欣,而是在场所有没有即兴创作的文人,他就不怕这样做会引起众怒吗?!

穆靳却觉得这才是郁承渊的作风,他不只是不给穆欣脸面,而是直接下了所有人的脸面。

穆华荣事后听闻了这件事,也不会觉得郁承渊是在针对他,只会觉得穆欣他们一起犯了郁承渊的忌讳。除了让穆欣他们改正之外,不会去做多余的事。

“这也是我的疏忽。”穆泽见郁承渊不是在针对穆欣,便放松了许多,忙开口打圆场。

“我等实在是难以分辨,哪首诗词是精心琢磨,哪首又是随『性』之作。若是之前精心琢磨的诗词恰好对题,我们也向来不愿用质量不足的即兴诗作凑数。一场赛诗会上,有不少精心琢磨的诗词,乃是常事。”

“全场的即兴诗作不好保障,何不让所有人都精心琢磨一番?公开鉴赏的诗词也能更有欣赏价值。”

郁承渊凌厉的视线扫过他有几分熟识的年轻子弟,最后收敛了眼眸中的厉『色』,看了穆泽一眼。

“赛诗会本是文人雅事,自是应慎重以待。给出足够的时间琢磨诗词,诗会上岂不更有雅致?”

在场的人都知道今日的赛诗会是穆泽临时起意,听郁承渊这么一说,众人的视线忍不住看向穆泽。

“程兄此言极是。”穆泽接收到郁承渊的视线,顿时心下了然。

郁承渊显然知道他们这些人的打算,也知道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不是不识圣颜,而是假装不识圣颜。郁承渊早就将这一切都看透!

这句话不只是在斥责他,更是借此警告那些查探帝王行踪,借此制造偶遇的人。

这样的警告反倒是让穆泽心中一喜。

他才是这场赛诗会的主办人,郁承渊先是用凌厉的视线扫视其他人,最后才若无其事的看了他一眼,眼眸中也并没有什么怒意。

显然郁承渊准备将这次的事情揭过,不准备追究他的过错。

如果是其他人,郁承渊就不一定这样雷声大雨点小了。他之所以成为特例,是因为他的外祖父和父亲。

外祖父和父亲,果然极得帝王信赖。

只可惜……穆泽忍不住看了台上的穆欣一眼。

只可惜帝王公开斥责胞妹已经成了事实,有这么一件事在前,帝王将胞妹收入后宫的可能『性』极小。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让胞妹抢今日这个风头。在风口浪尖之上,的确有可能被帝王看上眼,但亦有可能下场惨烈。穆欣今日,正是验证了后一种结局。

如今,后悔也已经迟了。

穆泽将心下的悔意压下,“穆兄所言才为两全之策,是我等着相了。接下来鉴赏的诗词,若是确为即兴之作,可在朗诵诗文之前说明!”

众文人听穆泽此言,心下对他更是高看了一眼。在不知情的人眼里,郁承渊不过是个无名之辈。被这么一个无名之辈下了面子,穆泽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虚心采纳了对方的建议。

左文康看到众人的神『色』,忍不住打开了折扇,“在下倒是可以放松一些了,今日我那诗词的质量可不出众,有即兴一言在前总不会堕了‘风流诗才’的雅名。”

听左文康开口,众人顿时便将注意力从穆泽身上拉了回来。不过,亦有一部分人,心下已经有了决定。

“左兄此话过谦了,谁人不知左兄的诗词向来是信手捏来!纵然有那么一两首发挥失常,也不至于影响左兄的文名。”穆泽与左文康结交便是看重他的文名。

虽然眼前他风流不羁,一副不愿被官场约束的模样。但若是两人感情深重,他再开口提议左文康就不好直接拒绝。左文康若是同意,他日后在官场上便会多出个左膀右臂。

“哪里哪里。”左文康连忙谦虚的摆手。“我们还是继续欣赏穆才女的大作!这篇诗文,我也是自愧不如。”

众人的视线再次被带到了台上,踊跃开口表达自己对诗词的见解。

穆欣也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与众人交流诗词。不过,她的视线时不时的会落在郁承渊身上,眼眸中隐含幽怨。

柳誉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忍不住看了郁承渊一眼。

以陛下的英明怎会为他人做嫁衣?

但今日在场的不少文人墨客,的确对穆泽心有好感,日后指不定会被林乐贤忽悠到他的阵营中去。

他们知道林乐贤是打着为崇国效力的旗号为自己谋利,有许多文人却是不知。林乐贤只要掩饰好,便能收获不少小卒。

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小看,哪怕是一个官位不高的人,必要的时候却能发挥出超乎寻常的作用。

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些文人走错路,柳誉着实有些可惜。

“只严威与你两人行;事,难免会有疏漏之处。今日恰逢其会,为你们寻些可用之人,也不失为一件妙事。”

柳誉没有看到郁承渊唇舌有什么动作,脑海中却是响起了郁承渊的声音。

最开始的惊讶过后,更多的便是了然。如今陛下是穆前辈的弟子,会一些秘法很正常。

得了郁承渊的解释,柳誉心下再无疑『惑』,转头看向台上的穆欣,眼眸中有欣赏之『色』。

这欣赏之『色』在他眼眸之中已经停留了许久。在有心人眼中,他看郁承渊那一眼倒像是为了穆欣心生妒忌。

“只是为了给严威他们寻可用之人?”穆靳同样也是用得秘法,声音传到郁承渊耳边。“安『插』一些小官员,你有的是方法。何需这般兴师动众?”

“越是兴师动众,越不会有人怀疑。”郁承渊解释了一句。

此言是不假,穆靳却不相信这是郁承渊唯一的目的。

虽说郁承渊之后给了穆家台阶,但他开口的时候,对穆欣的不满也是实实在在的。

穆泽看向台上的穆欣,不发一言。他本是随口问一句,没几分好奇心。郁承渊不愿意解释,他也不会勉强。

“当然,这不是唯一的目的。”郁承渊继续解释,他本没有隐瞒的想法。“我见师尊对穆欣有些欣赏,总要让你知晓她真实面貌,以免被其『迷』『惑』。”

诗文是否修改过,自不是一眼能看出的。

郁承渊之所以能看出,是因为他对穆欣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

他想要处置穆家,早就将穆家的一切都调查的清清楚楚,穆欣也在其中。

这首诗穆欣应是想要精益求精,让穆华荣改了几次,以至于诗文之中穆华荣的痕迹太过浓重。

郁承渊指出来,倒也不会暴『露』他调查过穆家的事实。

这样的相似,也可以说是乃父之风。

然穆欣和穆泽的城府不够,在郁承渊若有若无的精神压力下,被他一诈便『露』了怯,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欣赏?她的诗文比你相差甚远,何来欣赏一说。”穆靳将视线从台上收回,看了郁承渊一眼。“之前那句夸赞,不过是为了配合你们计划。”

“……”郁承渊一时无言,心下却是一松。

他不知日后站在穆靳身边的女子是何种模样,但绝不能是穆欣。若穆靳与穆欣有了牵扯,他之前所有的计划都要崩盘,甚至可能与穆靳为敌。

穆靳若是为友邦,自是一大幸事。若是为敌会是何等情况,郁承渊不愿去想。 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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