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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舌尖上的黑暗生物”这一节目并没有持续太久。

复眼生物已经完全被蚕食掉了,没吃完的眼珠子就掉在两人面前。阿诺因低着头看很近的眼珠子们,又回顾了一眼恢复寂静、一片正常的阴影。

“多尼多奥峡谷这个情况,黑暗沼泽岂不是已经……”谢立丹没有说出防线崩溃这个词来,因为这代表着可能最先留在沼泽里寻找学生的费提诺克校长可能已经阵亡,“试炼队都是五级巫师,他们能够跟这群东西缠斗。”

“你也说了是缠斗。”阿诺因道,“外面这条虫子,有没有六级?”

谢立丹舔了舔唇,掂量了一下对方的动静:“应该有。”

“它快要达到伪神的实力了。”阿诺因分析了一下,“黑暗生物的密集度太高了,现在不是我们清理它们,而是它们捕食我们。”

“我知道。”谢立丹瞥过来一眼,“说点我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的,那就是时机快过了。”阿诺因道,“它吃完之后恐怕更难跑了,我们……”

就在他提出立即逃跑的前一刻,远处的天空中骤然被一道高亮的光炸开,一道至少有五级的大型控场幻术达到了巅峰,光辉几乎将周围的天空都照亮成深蓝色。

就是这个瞬间,阿诺因等待的时机终于降临。他当机立断地从裂缝中钻出,遁入两人早就观察过许久的逃跑路径,伴随着大型控场幻术的降临,两人在隐匿形体的辅助之下,在最大程度上得到了掩护,两人可以说是一路连滚带爬、飞奔乱窜,在九曲十八弯、眼前的场景翻来覆去、颠倒不定的过程中,最后勉强成功远离了塌陷区域,远离了那条翻身就地动山摇的大虫子。

在一处峡谷山洞里,大概半刻钟都没有再传来撞击和追逐声。阿诺因稍微松了口气,他抬手用手心捂了一下脸,平复了一下心情和思路,才道:“情况太乱了,其他人只能一个一个搜救了。”

“搜救——”谢立丹长出了一口气,“我劝你不要用词用得这么委婉,这种危险情况,咱们回去收尸还差不多。”

他受到那双鲜红眼眸默不作声的凝视,这句话说得脊背发凉,不由自主地闭口不言了。

树的影子仿佛在攀爬,阿诺因看了许久,才发现这是自己的错觉。他再度整理了一下精神状态,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被影响到一些神智了。

从山洞的里面传来一些隐约的流水声,但此刻两人都没有去深究流水声的余力。情况远超想象,进展乱如麻。

周围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就是两人暂且安定的呼吸声。阿诺因的视线落在手腕上的紫色圆球上,突然低低地问:“谢立丹学长。”

“怎么?又要骂我?”

我什么时候骂过你?阿诺因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大事,让大家都对你另眼相待。”

对方先是目光凝固了几秒,随后笑了起来:“弄死了几个人而已。”

“说得这么轻巧。”阿诺因淡淡地道,“在阿林雅故意杀人是会被审判的。”

“我不是故意的啊。”白发巫师抬起手指,用了一个很简单的治疗巫术,将手臂上的擦伤全部治愈,就在他想要问问阿诺因需不需要时,遭到了奇迹学弟鲜明的眼神拒绝。

他只好坐回去,懒懒地道:“想知道我做了什么,你随便问问身边的人就知道了。”

“我想问你本人。”

“本人的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怎么看。”

“真奇怪。”阿诺因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会觉得事件主角的意见不重要?”

谢立丹又被噎了一下,他的指骨抵在下颔上望了对方一会儿,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但很快,他立即放弃了这种考量,语调随意地道:“你要真想找点有意思的事儿的话,我可以跟你讲讲。”

————

雾海弃都。

旧教堂翻新了。最近,经常有人偷偷过来查看,在他们的视野当中总是遇不到那位传言中的白袍牧师——牧师,那可是牧师啊?这里会出现一位牧师吗?那根本就是不可思议之事。

但这不可思议之事经过了一些人的验证。当躁动沸腾的传言还在散播时,附近的人更多地是见到了兽。

说是“兽”,但其实那是一位兽人。兽人健壮的骨骼、兽化的尾巴、耳朵,还有利爪,都充分得说明了他的强悍,他不会说话,喉咙里只能发出模拟猛兽的嘶吼,但却一手进行了翻新的工作,这些翻新的工作内容较为浩大,在伊大人的指点下,兽竟然可以自己完成。

萝卜白菜显然不能满足一只野兽的需求。伊大人准备了对方捕猎所得的猎物、烹制成食物,并且在教导兽使用餐具。只不过男人在这方面学得很慢。

与此同时,除了一些看起来像是手写的记录内容和陈年的审判书之外,伊大人也将这座旧教堂的主要书籍整理完毕,确认了雾海弃都存在着教义方面的知识断层……也就是说,从奥兰帝国建立后第二十六年,这里就已经不存在新的牧师前来补充任职了,圣廷的重心早已偏向南方城市。

条件简陋,煤油灯只点了一会儿,就在伊决定熄灭灯火时,旧教堂的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牧师稍许思索,比较偏向这是附近的人们终于耐不住好奇——这也是传教、更正教义和理念的绝佳时刻。但基于人身安全的考虑,他还是准备让兽去开门。

伊大人抬头看向男人,从上到下扫视了对方一遍。那张英俊深邃的脸庞足以彰显人类的身份,而从脖颈延伸到胸口的兽纹却非常醒目,体格和特征都是令人不敢招惹的类型。伊站起身,用干净的纸张给他擦了擦手:“先别吃了,去开门,晚上我喂你。”

教堂豢养的兽,似乎天然就需要人的喂养。但伊却时刻记得,兽在这个地方受到了难以理解的虐待,他不理解这座教堂的故事,更不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男人点了点头。他起身打开了教堂的大门,见到一行戴着帽子和面纱、风尘仆仆的旅人。

旅人的口音像是奥兰语,但兽只能听出这和牧师大人的语调相似,而无法理解口音的归属地。

“你好。”行人领头的那位是一个女性,“我们可以暂住在这里吗?”

兽不会说话,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哼声,然后转过头看向伊。而伊正好也在他身后观察着这群行人。

煤油灯的火焰很黯淡,但足够照亮银发牧师的手指、脸庞,还有他缠着水晶球细链的细链。那位领头的女性旅人像是狠狠地怔住了,她再三确认了一下,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当中突兀地上前了几步,然后几乎就要冲过去。

在被兽拦住时,她像是才找回了一丝神智,突然崩溃地跪在了地上捂脸痛哭,又狠狠地锤了几下地面,声音带着沙哑的味道:“伊——你在这里,你居然在这里——”

伊脊背僵硬,在这一瞬,他都想好死了之后去干什么了,下辈子不知道能不能活久一点。

但当那位女性摘下面纱后,他才从这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辨认出对方的身份:“……徳苏娅修女。”

他让兽不必拦阻,然后将这一行人迎了进来。看着他们一一摘下面纱和帽子,几乎都是眼熟的面孔,有牧师、修女、也有实验员。

徳苏娅修女的面貌跟他离开之前大不相同,这群人来到雾海弃都的路途上受到很多的打击,这些打击不仅是躯体上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等到所有人都安顿下来,伊续点了油灯,他们才坐到教堂大厅之中会面。

想要叙述之时,反而不知道漫漫长途、诸多意外,要从哪里说起。千头万绪之中,徳苏娅修女摸了摸耳朵上的白色羽毛耳环,将披风解了下来:“伊大人。”

伊的心头涌起强烈的愧疚:“我并不配被这么称呼。”

“不,伊大人,你无需自责。”徳苏娅的精神状态好了一些,“我的崩溃,不是因为圣妮斯大教堂换血,而是因为我们寻找的漫漫长路、我们想要所求的目标,居然是错的……”

“从音乐会事故发生之后,阿诺因的身份遭到了再三的盘查,连欧林主教都革职处理、被囚禁在圣城萨利米斯,而我们也不得不交出所有的实验报告,其中就免不了那次意外。

“巫师袭击的那次意外,虽然已经有实验员被处死,但其中的细节无法推敲。特别是圣廷总部查出伊大人您并没有死去时,就更牵扯到了内部叛乱……我们所有人都被隔离看管起来了。我一直在寻求反抗的途径、跟各位主教谈判……但结果你也看到了,唯一的生路,竟然是逃跑。”

徳苏娅平复了一下语气,过了好半晌才继续道:“我不能让大家就这么受到不明不白的处罚,但真正让我们选择反抗的是……天使计划……”

伊对这个词格外敏感:“天使计划?不是已经选拔过……”

“是的,这个计划又扩张了。上一位甄选出的圣子已回到天上侍奉神祇,想要得到更多的圣光术,请天使降临,主教们认为需要扩张这个计划。非常不幸的是,我的妹妹入选了。”

伊的心头一窒。

他看向徳苏娅身侧,见到一个跟徳苏娅修女长得略微相似的小女孩,大概只有十二岁。她扎着梳好的小辫子,眼睛湛蓝,怯生生地看了过来。

长期的旅途奔波让她的发丝有些乱,衣服也没有那么干净,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股纯净的味道。

“我没有想到,当初实验员为了阿诺因准备的药剂,居然会用在我们自己的身上。”徳苏娅修女苦笑了一声,“这些人,全部都是靠着药剂假死,制造服毒自杀、以及恶意投毒的假象,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你们……”

“我们的身份不能在奥兰帝国生存,所以一路上都在向北前行,以至于几乎不清楚自己到了哪里,是不是应该停下脚步、隐姓埋名,或者还需要走得更远,才能脱离通缉、不被发现。”

这段时间的压力几乎令她无法承担。

“我越是离开教会,设身处地地进入穷人的阶层,就越能感觉到那些神恩,竟然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比起我妹妹,与其让她经过无数手术的改造、当上圣女,还不如永远做一个纺织工的女儿……”

徳苏娅修女半抬起头,慢慢地闭上眼,这一刻,像是有很庞大的担子从她的肩头卸下来了。

她耳边的白羽毛耳坠轻轻地晃动。

“每天晚上,我都梦到经手的无数实验品案例,梦到几年前在做b178实验,阿诺因戴上099的手环时,他跟我说……今天看到了一个孩子在吃糖,他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把糖吃得那么开心。一开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后来我的实验员告诉我,每次做完植入手术,都会给阿诺因一块糖……久而久之,他不觉得甜,他只觉得痛。”

徳苏娅修女睁开眼,目光有一点找不到目标的茫然,她看着伊:“伊大人,你见过他,你觉得……他现在过得好吗?”

伊看着她,也看向她身后听到这个话题时忽然眼眶泛红,神色黯然的几个实验员,回复道:“……他现在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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