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也是跟厨房的一个仲家婶子混了好一阵,她才说与我的。
小招见白歌一脸诧异,摇头晃脑的道∶她可是在谢府做了半辈子的老人儿了,听她说谢尘的亲娘应该是个舞姬.当年谢家老爷在同僚家中过夜,就是那舞姬伺候的,结果后来那舞姬竟怀了孩子还生了下来,找上门来要谢府认下,谢老爷还因此被御史弹劾,官降了好几级呢。
白歌光是听了这番不知真假的叙述,就觉得其中有些阴谋味道,但她到底不明真相,不好妄作猜测。
小招叹息说道∶这事儿当年闹得不小谢老夫人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应下这母子俩,结果那舞姬也是个命苦的,没等进府人就没了。听说谢尘被谢老爷送到道观里好些年,后来还是谢老爷过世,谢家大爷才给接回来的。
又有谁能想到啊,这位谢家三爷的生母居然是个贱籍女子。
白歌听了这些总觉心中五味杂陈,便似谢尘这般看上去风光无限的人物,竟也有这样不堪的过往。
不想继续听小招八卦谢府的陈年旧事,白歌有些烦闷的转移了,看着桌上的早饭忽然没了胃口。
就着晨光给自己沏了壶上好的春茶,白歌开始翻阅起那卷《凤池图》,对着棋盘演练起来。
茶香四溢间,她原本烦乱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正想到关节处,忽然外面脚步声响起。
姑娘大姑娘院里来人了,说要见您。
白歌举着棋子的手顿了一下,自戚白玉生病后,倒是很少主动派人过来寻她了。
上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熟悉的女子身影走进来,是戚白玉的大丫鬟云香。
云香轻福一礼∶七姑娘,今儿府上的四姑娘要回来,老夫人在兰若居设了家宴,夫人特意叫我过来嘱咐您一声,晚上一道过去。
白歌略微蹙眉,很快又舒展开,淡淡应了一声,便将她打发走了。
她现在并不像和谢家人坐在一个桌上吃饭,只是这样台面上的事总是要装一装的。
晚间,兰若居。
白歌进来的时候,正好撞见戚白玉也刚到院门口。
抬眼略打量了一下久病中的大姐姐,见她面容憔悴微黄,身姿照以前也单薄了不少,时不时就要捂唇轻咳两声。
见了白歌,戚白玉强打起精神,道∶几日不见你了,我这身子不好,也不敢总让你过来怕过了病气,若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找我院子里的人,没哪个敢为难你的。
白歌略垂下眼眸,道∶姐姐不必忧心我,我什么也不缺的,姐姐还是尽快养好身体才是。
戚白玉咳了两声,苦笑摇头∶我这是心病,哪里那么容易就能好。
她似不经意间扫了白歌的小腹一眼,又道∶上次太医开那方子妹妹喝了也有一阵子了,等这两日大夫问诊的时候让他给你再瞧瞧,是不是得换个方子吃了。
白歌笑了笑,也没说话。
两人往兰若居中走,很快来到正厅。
一进正厅,便见一个穿着杏黄春衫的年轻女子倚坐在谢老夫人身边,正抱着老夫人的胳膊娇声说着什么。
她容貌并不出挑,只能算中上,眉眼与谢老夫人有几分相似,只是在做这般撒娇情态时又显出十分的娇气可怜。
而向来严肃端正的谢老夫人,此时也露了两分慈爱的笑意,显然对这个嫡出的小女儿疼爱的很。
谢老夫人见她们进来,连忙招呼着坐下。
戚白玉显然和这个小姑子很熟,虽身体虚弱却也笑着开口招呼,
如眉可算回来了,、登州府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哪是你能待的,回来就好,母亲定是让厨房做了好些你爱吃的菜呢。
谢如眉见了戚白玉便笑着回道∶多谢嫂嫂费心,听母亲说你最近病了,还这么想着如眉,果然是把如眉放在心上的。
你这小丫头,嘴还是那么甜。
戚白玉轻声笑骂一句,又指着戚白歌道∶这是我娘家妹子白歌,从江南来的,比你小上几岁,最近住在府上陪我的。
谢如眉好奇的打量了白歌一眼,见她眉目清丽婉约,瞧着就温温柔柔的一个小姑娘。
她顿时笑着道∶白歌妹妹长得可真好看,你是大嫂妹妹,那便也是我的妹妹,别的我是不行的,京中好吃好玩的却是能带你见识一番的。
她还待要与白歌说些什么,忽然余光扫到人影,顿时眼睛一亮。
随后又有些拘谨叫了一声∶三哥!
谢尘走进来,淡淡应了一声,便坐了下来,问道∶晋兴呢?
许晋兴,是谢如眉的夫君。
谢如眉端正道∶他刚调回京,事务太多,便让我先回来住几日,等他忙过这阵子再过来拜见母亲和哥哥。
谢尘道∶你让他这两日就来找我,有事情叮嘱他。
谢如眉忙点头∶是,三哥。
见谢尘不说话,谢如眉也不敢主动说话,别人更是没话讲,屋中顿时陷入沉默。
谢老夫人见状便招呼丫鬟传菜,众人用上饭后,气氛才再次热络起来。
谢如眉叽叽喳喳的给谢老夫人讲着自己在登州府时的趣事,谢老夫人看着女儿,眼睛笑的眯了起来,满面慈爱之色。
待谢如眉提到在登州的酒楼里的美食,谢老夫人笑着道∶你之前最爱吃的不是东临阁的虫草甫里鸭和碧螺虾仁二吗?
谢如眉登时胶眨了眨眼眸,有些兴奋又带点忐忑的看向了谢尘。
谢老夫人看着女儿的模样,笑道∶明天你三哥休沐,你若想吃便让你三哥带你去吧。
谢如眉看向谢尘,见他没反驳正想点头,却忽然又看向白歌∶白歌妹妹,之前可曾吃过东临阁的菜?
白歌摇头,她之前也听过京城东临阁的大名,但想来那地方花费不菲,上次出门的时候自然也就没在那吃饭。
谢如眉顿时起了兴致道∶东临阁的菜可是京中一绝,尤其是虫草甫里鸭和酱香生肉你一定得尝尝,明天你和我们一块儿去吧。
白歌连忙随口扯了个理由,推辞道∶我便不去了,我还得照顾姐姐。
却听谢如眉道∶别啊,那庙会哪有东临阁的美味,大嫂你说呢,白歌妹妹脸东临阁的菜都没尝过,枉来京城走一遭啊。
戚白玉面色微僵,看了谢尘一眼,略显虚弱的咳了咳,勉强道∶是啊,白歌你也一道去吧,我这是身子不好,不然也想去尝尝呢。
还未等白歌再推辞,却听叮一声响,却是谢尘放下了筷子。
他并未看白歌只冲谢如眉淡淡道∶明日午时前出发,你早些准备,莫要人等。
谢如眉顿时乐得眼睛弯成月牙,冲着白歌眨了眨眼。
白歌只得无奈想着,明天要不要找个什么头疼的借口,推了这事。
谁知第二天,她用过早饭正想接着打棋谱,谢如眉便来了。
她似是个极自来熟的性子,尽管已嫁为人妇,身上还有些少女的天真劲儿在,看得出来是很受夫家宠爱的,并未被生活琐事磋磨过。
谢如眉被小招领进韶音阁,一边四处打量一边笑说道∶我还是最喜欢这里,在这住了十来年,出嫁那会儿我天天想我的小阁楼呢。
白歌这才想起来之前戚白玉提起过,这韶音阁原是谢四姑娘未出嫁时的闺房。
她顿时有种鸠占鹊巢的尴尬。
谢如眉虽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却很快察觉到白歌的不自在,忙解释道∶不过我都出嫁了,就算如今回娘家小住也得住客院了,我夫君在外城也置了套宅院,我最近正天天磨着他给我改出一个二层的小阁楼来呢。
她话说的俏皮,很快便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只是,有她在这儿,这去东临阁的行程白歌是怎么也躲不过了。
很快,在谢如眉的催促下,白歌只得换了身衣裳,带着小招跟着谢如眉往外走。
谢府的大门外,马车已经备好,李滨正候在车外。
白歌随谢如眉上了马车,才发现谢尘竟然已经在里面了。
谢府的马车宽大,三个人坐在里面倒也不显得拥挤,只是白歌依旧心中一悸。
谢尘正手握着一卷书看着,两人上来后他的视线也未看向白歌,只是对车外的李滨道∶走吧。
随着车夫的一声驾,马车离开谢府驶向了繁华的官道。
谢府门口的一棵大树下,一个小厮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的影子,兴奋不已,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东临阁,二楼雅间。
谢如眉如数家珍的跟店小二报着菜名,好半天才觉得满意停了下来,白歌觉得她点的这些恐怕再来三个人都完全够吃了。
谢如眉凑到白歌身边轻声道∶这的菜可贵了,要不是有三哥在,我也不敢点那么多的。
白歌看向桌对面,谢尘面色毫无波澜的喝着茶。
菜很快流水般上来,各式各样摆了满满一桌。
白歌随手夹起一个碧螺虾仁尝了尝,瞬间便被那清香微弹的口感征服,难怪谢如眉这么心心念念,光是这虾仁的味道,竟然比江南当地的厨子做的都要好吃。
虽说与谢尘同桌用餐着实算不上愉快,可如此佳肴在前,白歌也免不了多吃了些。
谢尘夹起一块儿鱼肉,余光瞥见白歌喝着一盅三鲜鱼翅汤,似是被烫着了,猫儿一样的吐了吐舌头,接着又享受的微眯了眼睛。
他垂下眼皮,掩住了一缕眸光。
蜜汁火方,来喽!
小二一边报着菜名,一边端着托盘要将上面的菜碟取下,可却不知是不是碟子太重,他手一滑,那蜜汁火方的碟子一斜,四四方方的肘子肉带着浓郁香醇的酱汁就这样从碟子里滚了出来。
顷刻间,白歌的嫩绿色的裙子便溅上点点酱赤色的酱汁。
呀!
谢如眉轻呼一声,皱眉看着那小二道∶你这怎么上菜的!
小二也好像被吓坏了,只顾着道∶对不住客官,实在对不住,这衣裳多少钱,我赔给您。
白歌见他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身形有些没长开的瘦弱,也不想计较,便摆摆手,道∶算了,哪里有清水,带我去处理一下。
谢如眉叹口气道∶你还真是好脾气。
白歌笑笑站起身随着小二走出了雅间。
那店小二在前头带路,走着走着突然停在一扇门前,小二伸手敲了敲。
白歌便警觉起来,这里分明是另一处雅间,她立刻转身往回走。
身后木门吱呀打开,一个熟悉的清朗声音传入白歌耳中。
白歌!
她顿时怔住。